一隻枯瘦的手握住了蘇載言拿着樹枝的手腕，蘇載言轉頭看去，一道清瘦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側。

“師、師父……”蘇載言呢喃出聲。

“哎……”老和尚歎了一聲，喚了一句蘇載言的法号，“渡塵。”

雖然老和尚什麼都沒說，但隻一句渡塵就讓蘇載言心頭一震，眼眶微微發紅。

“師父，弟子……”

蘇載言想說什麼，卻發現許多話都一起堵在了喉嚨裡，怎麼都吐不出來。

老和尚目光慈和地看着蘇載言，朝他輕輕搖了搖，示意他不要這麼做。

“可是，師父……”

就在這時，另一手按在了蘇載言的肩膀上，他回頭一看，是父親。

蘇父站在蘇載言身後，眼神溫和。

“父親……”蘇載言聲音哽咽，“是我，沒有照顧好弟弟。”

蘇父對他笑了笑，“這怎麼能怪你呢？”他拍了拍蘇載言的肩膀，蘇載言能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

“孩子，你的路不該止步在這裡，聽話，離開吧。”

蘇載言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眼淚終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蘇父對着蘇載言笑了笑，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去吧，我們都在看着你。”

說罷，蘇父的身影化作一陣白霧消失。

蘇載言伸手去抓，卻什麼都沒抓到。

“渡塵。”老和尚喚了他一聲。

蘇載言回過神來，緩慢轉過身，面向老和尚。

“師父。”

老和尚松開了抓着他手腕的手，“且放下，且放下。放下方可離去。”

說完這句，還不等蘇載言回答，他的身形也化作白霧消失不見。

蘇載言攥着樹枝的手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燃燒到一半的樹枝從他的指縫間滑落。

他在原地怔了半晌，最後跪在地上，白色僧袍逶迤在地，雙手合十，俯下身子。

“弟子……尊師命。”

他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朝前栽了下去，這一栽，就墜入到了無盡黑暗中。

蘇載言發現自己睜不開眼睛，但意識卻是清醒的，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地下墜，仿佛要墜向無盡深淵。

在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之際，有人抱住了他。

他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好似優昙香，又像是雨後青梅花開的味道。

“接住你了。”他聽到那人說道。

雖然看不到那人的模樣，但蘇載言卻安心下來，任由自己的意識也跟着一起沉入黑暗。

佛塔中，蘇載言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端坐在菩提樹下，而在菩提樹中，他的對面，還坐着一人，是衛熠。

蘇載言想起來了，他聽到的那陣鈴聲的來源正是衛熠的幻音鈴。

衛熠的周身被黑氣纏繞，黑氣中黑色鎖鍊纏住了他的手腳和脖頸，鎖鍊的另一端則沒入樹中。

他的眼睛緊閉着，仿若睡着了一般，但眉心卻緊鎖。

蘇載言擡起手觸碰到他的眉心，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這才将手收了回來。

“原來救我的，是你。”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衛熠如此模樣，這隻一直很注重形象的狐狸第一次把自己搞得這般狼狽。

而他一路追過來，以自身被縛，隻為換他蘇醒。

“這一次，是貧僧欠你的。”

言罷，蘇載言擡頭看向眼前巨大的菩提樹，樹葉漆黑，上面還坐着一尊佛。

他一眼便看出，這并非是佛，而是魔，長相竟然和衛熠有幾分相似。

“皇室之人……”

蘇載言猜到了他的身份。

這尊僞佛在借助菩提樹從衛熠的身上吸取某些東西，這真是如此，他的魔氣在不斷壯大，眼看一尊大魔就要降世。

蘇載言自然不會讓他降世，一擡手，手中的佛珠被他甩了出去。

佛珠在半空中陡然變大，朝着那僞佛就套了過去。

僞佛忽然睜開了雙眼，怒目而視盯着蘇載言，口中一聲輕喝，佛珠被打回。

蘇載言擡手一撈，将佛珠穩穩接住。

“你對付不了我。”僞佛忽然開口道。

“是嗎”蘇載言唇角揚了揚，“這也不見得。”

僞佛見蘇載言如此泰然自若，看向他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不解和興味。

他倒要看看這和尚還有什麼手段。

蘇載言再次看了衛熠一眼，随即視線上移，落在了菩提樹的樹冠上。

“諸位，還請助貧僧一臂之力。”

僞佛正要嘲笑，但那樹冠上忽然上亮起了點點金光，原是那一片片漆黑的樹葉上亮起了一個個光點。

金色的光點迅速擴散，很快整片樹葉都變成了金色。

僞佛的面色一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