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載言原不想理會他,但回想起他為了救自己而坐在樹中的模樣,還是無奈地歎氣了口氣。
這隻狐狸十分在意自己的樣貌,在意到看到看不慣任何比他容貌更好的人。
當時,在原著中,能和衛熠相差仿佛的也隻有主角攻莫無為。
現在的衛熠就像是站在鏡子前的王後,詢問鏡子誰才是最美的人。
這個時候,最好還是順毛捋。
“再好看都不及你。”
說完這句,蘇載言繼續往下走。
衛熠的唇角翹起,桃花眸子都亮了幾分。但不過少許,他的笑容收斂,望着漆黑夜中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又擡頭望了望月色,眼中晦暗不明。
之前蘇載言陷入幻境中時所經曆的一切,他其實都看見了。
而且,還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蘇載言。
在蘇載言解決了那尊僞佛後,他見到了一個披着袈裟的老和尚。
老和尚告訴他,蘇載言有佛骨而無佛心,将來的路必定多艱。他問衛熠,是否願意助蘇載言成就一顆佛心。
衛熠問,為什麼是他?
那老和尚卻說,這一切皆是因果,他們相遇是因果,他助蘇載言煅佛心,也是因果。
因果是命,是既定。
衛熠的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他不信什麼因果,他隻信他自己。
極樂樓已經被善惡司的人接管,後面的事,蘇載言并沒有參與。
他要去一個地方。
三日後,蘇載言親手葬了蘇子昂,超度了王家莊的人。
夜晚,蘇載言坐在蘇子昂墳前,将一張張紙錢扔進火盆,火光映照着他臉,他低垂着眉眼,表情平靜。
隻是過于平靜了,仿若一潭死水。
忽然,一個人出現在蘇載言身後。
蘇載言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那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蘇載言身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什麼也沒說,抓了一把紙錢後一張一張扔進火盆。
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無聲地坐着,直到紙錢都扔進了火盆。
火光也映照出了他的臉,是一個清瘦的中年大叔,颔下的胡須不疏不密,顯然是被細心打理過,隻不過現在有些亂。
他穿着一身青色長衫,長衫洗的有些發白,還沾染着一些灰塵,讓他顯得有幾分狼狽。
這人拽下系在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口後遞給蘇載言。
“喝嗎?”
蘇載言接過葫蘆,猛灌了一口,入喉有些辣,對于許久不曾飲酒的他來說,着實烈了一些。
“和尚不是不能喝酒嗎?“
“貧僧不忌酒。”默了默,他又補了一句,“也不忌殺。”
“好啊!”他感歎了一聲,“不忌好啊!”
蘇載言把酒葫蘆還給了他,他喝了兩口後,深深歎息一聲:“這事說來,怨我啊!”
“那個少年我看出他不是善類,那個時候想着借這個機會讓小東家曆練,如果他實在動不了手,我會暗中解決了他。”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我病了,沒有關注到小東家的動向,讓小東家受了他的欺騙。在小東家帶着他和一批人離開時,我意識到了不對,帶着人去追小東家。”
“可最終……還是遲了一步。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我其實就躲在不遠處看着,但我不敢上前,隻能默默地看着。大公子把小東家托付給我,甚至在暗中留了一股力量保護小東家,隻有我手中的令牌能調動他們,隻是那個時候他們正好出去執行一個任務。等他們回來,一切也都晚了。”
“你說,怎麼能這麼巧呢?”
這個人蘇載言并不陌生,在超度時他在莊子裡人的記憶中見過他,他們都稱他為劉叔。
在他葬弟弟,超度莊子裡的人時,就已經感覺到一直有一道目光在注視着他。敏銳的五感告訴蘇載言,那目光沒有惡意,隻有揣度。
至于他的疑問……
蘇載言唇角動了動,似笑又非笑,他想,大概因為餘之年的主角光環,是被這個世界偏愛的存在。
“閣下暗中觀察了貧僧這麼久,為何要在這時現身,又說了這些話?”蘇載言問。
“因為我想,我大概猜到你是誰了。”他目光深沉地盯着蘇載言。
蘇載言任由他打量,此人一直徘徊在附近沒有走,想來一是因為沒有做到答應蘇載玉的囑托,二,應該也是不甘心。不甘心他曾經一個玩弄陰謀的幕僚,竟然會老馬失蹄,跌在一個少年的身上。
這人捋着胡須,說話時依舊看着蘇載言,“如果我沒猜錯,您應該就是不知下落的二公子。”
蘇載言沒有否認,“是又如何,貧僧隻是一個和尚。”
他自信一笑,“我一直都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二公子絕非庸俗之輩。”
蘇載言的聲音不鹹不淡,“所以?”
這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面容嚴肅地對着蘇載言行了一禮。
“鄙人劉安良,願協助二公子,為小東家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