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瘋狂想辦法離開的文一沒聽清。
“你不是想離開麼?下水,這條溪水可以幫你離開。”
“真的假的?”文一嘴上不信,身體卻十分誠實的跑向溪水。她低頭看看溪水,沒看出什麼異常,擡頭問齊方圓,“你确定不走?”
齊方圓搖頭。
文一見狀抿起唇,像是下定決心一樣一腳邁進溪水裡。看起來隻有小腿深的溪水頓時下沉,她沒料想到這種情況,重心不穩,一頭栽了進去。
齊方圓看着天,似漫不經心的退了一步,避開濺起的水花。
文一掙紮着,水沒過她的頭頂,咕噜咕噜的氣泡浮上來。她越陷越深,很快溪水就恢複了平靜。
在一旁靜靜看着一切發生的錢祿輕聲咳嗽,像是提醒齊某人他還在。
“放心,忘不了你。”齊方圓把木桶放在地上,目光仍舊追随着愈來愈近的黑影。
錢祿越發虛弱,臉色蒼白,“溪水都被你猜到了,你好像比我預想的知道的要多啊。”
齊方圓繼續沉默。
這條看不到盡頭的溪流蜿蜒分割了花園。它很容易被注意,同樣也很容易被忽視,因為它是唯一一個在其他時空沒有出現的東西。
對于這一點,與其說是她猜到,不如說是機制送到她臉上——剛才打水時,她發現溪流在緩慢變淺。
等到黑影完全覆蓋天空的時候,溪水大概就會完全幹涸,而這個出口也會徹底消失。
錢祿繼續加碼,“但是你有一個緻命錯誤,你——”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我們的出現會不會影響故事的走向。尤其是看到你出現在寶頂的那一刻,”齊方圓目無焦距的望着黑影,“不過,我忽然想到,有沒有可能我把因果搞反了呢?”
“哦?”錢祿饒有興趣的等待下文。
“如過我沒猜錯,你看到大殿神像破碎後出來的怪物,所以認為神曾經從寶鼎出現。你藏在寶頂,是為了讓縛把你當做神。”
“但是恐怕縛并沒有。”
錢祿:“何以見得?直到剛才,他仍在盡力完成我交給他的任務。”
“那是因為他性格軟弱。他讓我來打水,就是因為破風把他趕出去了,他不敢進來。所以你對他來說并不是神,而是‘怪物’,”齊方圓思緒飄忽,“你把神仆的果帶入到這個時空,卻又變成了因。”
“很有意思是不是。”她忽然笑起來,下意識側頭,看到錢祿時又立即斂起笑容。
“按照你的說法,你要當着縛的面殺了破風,才能讓因果閉環。”錢祿道。
齊方圓搖頭,“你去殺,我沒有殺他的理由。”
“呵,”錢祿突然笑出聲,“你把其他人放走留下我,我還以為你對我有什麼想法,原來是為了讓我當劊子手啊。”
“當然不是。”齊方圓滿口否認,她放其他人先走,是為了處理掉錢祿!
錢祿:“你知道的,我的能力在不斷被削弱,殺不了破風的。”
齊方圓不想相信,但是錢祿此刻的面色蒼白,連眼神都少了幾分光彩。
黑影遮住了三分之二個天空。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處,花草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然後被黑暗吞噬。
黑影裹挾天地而來——直至黑衣身前。似乎有感應一般,黑影接近破風附近時竟然局部停止了移動,其他部分成扇形繼續推進。
事情發展到這個時候,齊方圓覺得仍在她預料範圍之内。雖然她什麼都沒做,精神卻是高度集中,猶如弦上之弓,隻等一個爆發點。
但是接下來的畫面卻讓她一身勇猛變得極為可笑。
黑影彌漫到天空隻剩下一條留白時,久久靜坐的破風忽然動了。他緩緩舉起雙臂,以一個很奇怪且不對稱的姿勢彎曲着。
随着黑影繼續收縮,他慢慢揚起頭,天地間的那一束光全在他身上。
“你看他像什麼?”
“像……花。”齊方圓的聲音有些顫抖。
樹下的白花。
“他為什麼要擺成這個姿勢?難道他要變成花?”齊方圓按捺不住心緒波動,快步跑過去。
即便破風的姿勢像花,但他仍舊是人類的模樣。眼下他高揚着頭顱,幸虧合着雙目,不然看得人心裡毛毛的。
靠近後,齊方圓腳步漸漸慢下來,從破風背後慢慢繞到正面,目光下移到他盤着的雙腿上。他腳裸處的皮膚裸露着,可以清楚看到雙腳已經深入泥土。
“縛,縛!”齊方圓先是低喃,緊接着高聲喊着。
她以為破風會死得轟轟烈烈,以為黑影會給破風緻命一擊,以為憑她的能力或許可以保破風一條命……
可她萬萬沒想到,破風居然在沉默中死了。
“噓,”因為精力不足,錢祿沒有太大動作,垂眼提醒,“不要弄得和他死了一樣。”
腦袋亂糟糟的齊方圓立即反問,“什麼叫不要弄得和他死了——”
聲音戛然而止。
等一下,她低頭看着破風,“花會死嗎?”
“不知道哦,”錢祿仿佛事不關己,還有心思調侃,“如果文一沒走或許她能給你答案。”
齊方圓一聽好像是這個道理,剛要後悔,轉念順着錢祿的思路想到了縛,“除了文一還有一個人會看花的狀态。縛!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