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語。
知魚不該這麼說的,我與誰來往,畢竟與她無關。
她不見歡容,我也無多心情。
她靠近我,在我耳畔低聲道:“昨日你贈我的薔薇水,我用着很好,但是,你今天惹我不開心了,你可知道為何?”
雨仍然不停,但她的聲音卻清晰可見。
她等了許久,沒等到我的回話。
我從不曾冷落他人,但我突然覺得她非善類,自然無多親切之心。
知魚變戲法似的換上一副怒容。她一把奪走我手中的傘。
傘的柄是竹子做的,尋常女子不使用幾分力氣恐是折不斷的,但知魚,輕輕松松,兩指微曲,那從司徒律井手裡接過的傘,頓時成了兩截。
我的膝蓋跪久了,起來的時候踉跄幾下。
我死死緊盯知魚的面龐,她見我起來似有相扶之意,我閃身躲避了,結果是我自己絆住了自己,往後仰去。
接着她過來扶我,我也違背了本能,把她推到一邊,任憑疼痛來襲。
“看見我這麼狼狽,你很開心吧。”
我低着頭,手扶着泥濘的地面起身。我的語氣帶着恨。
“梁贽煜,你怎麼不回答我。”
我完全站了起來,同那雨中淋濕了的人說。
是的,我終于猜出來了,其實,知魚從來不曾存在。
梁贽煜此時穿着女子的衣裳,臉上留着殘妝。
“愚弄我,你很開心是不是?”我步步走近,往日威風無比的知府大人一改自己的傲慢,一步一步往身後退去。
“不是的,你怎麼會認出我?”梁贽煜的面孔扭曲着,從他的眼角眉梢流下道道黑污,我想,那是女子化妝時施的粉黛,如今把他裝飾的像個小醜。“你的妝掉了。”我嘲弄道。
“你的妝不防水。”這次輪到我在他耳畔進行惡魔的低語了。
梁贽煜的呼吸在我靠近的一瞬間屏住了。
“男扮女裝接近我是為了什麼?難道你早已預料司徒律井會逃脫?”我咬牙切齒道。
灰暗的天際炸起接二連三的驚雷,我勉強睜開眼,雨水流進了眼裡,裝X不是那麼好裝的。
在這樣的狀況下一定要臨危不亂,和小人鬥智鬥勇,最好借助天威吓得他屁滾尿流才好。
身前這人不為所動,我眉頭蹙起。
拉開距離一看,我吓得一哆嗦。
面前這青紫着面孔的人是那個嚣張的知府嗎?
“你怎麼了?”我慌張的問道。
裝X失敗,人命關天,不能置之不理。
梁贽煜的的面色漸漸發灰。我的手顫巍巍伸到他的鼻孔下——沒有呼吸。
他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前方。
我恍然大悟。
“梁知府,你别憋氣啊,快跟着我深呼吸。”
我的手在他的背上來回順着,期盼他能恢複呼吸。
兩個人在雨下淋着也不是個事,我勉為其難的蹲下:“梁知府,你上來我背你。”
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病,我于心不忍抛下他。
喚了他幾聲也沒有應我。是我疏忽了,這人跟丢魂似的,指不定對外界已經感知不到了。
想明白後,我就起身,道聲得罪了,将梁贽煜公主抱了起來。
我拉着他的兩隻臂膀圈在我的脖子上,抱着他的腿彎在雨幕中穿行。
“梁知府,你千萬别吓我,我長這麼大,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經曆了,就是沒見過人活生生死在我眼前。”我喘着粗氣說話,指望梁贽煜‘活過來’和我搭話。
下雨後,土路泥濘,腳下磕磕絆絆。
我抱緊懷裡的人,一鼓作氣往醫館沖去。
我懷裡的人,終于還是閉上了眼睛。
兩隻手臂垂落下來。
我們,跌倒在地上。
天空一直在嗚咽。
梁贽煜摔進泥水裡,一點反應也沒有。
“梁贽煜!”
那一天,我才知道,原來,人在受到驚吓的時候,會不受控制的大吼大叫。
而我,在那一天,我們跌倒的地方,一直吼叫着他的名字直到暈厥。
------------------------------
簡陋的木屋中充斥着刺鼻的藥香。
我想念現代的感冒膠囊了,再不濟沖劑也行,我真是受不了這股苦藥味了。
“遊千蹤,還想不想醫好病了?!”那人把藥碗往我手裡一摁。
我皺眉哀求道:“司徒律井,我也想早點醫好風寒,到時候去大鬧知府。但是,這藥對我來說太苦了,你有沒有蜜餞之類的。”
司徒律井抱臂站在我眼前,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我歎了口氣,捏着鼻子把瓷碗裡黑乎乎的藥汁一飲而下。
“yue~”我喝完後立刻反胃。
這時候司徒律井才大發善心從袖子裡捏出一塊糖捏着我的下巴塞進我的嘴裡。
我用眼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别急,在我傷養好以前,梁贽煜恐怕都不會醒來了。”他開口就告訴我一個震驚的消息。
“梁贽煜得了什麼病?發起病來真是恐怖。”我砸吧着嘴裡的糖塊,卻品不出多少甜味。
司徒律井轉身面對木屋内那破了窗戶紙的紙窗。
我靠在榻上看着他的背影。
嘴裡的糖刺激我分泌更多的口水。
司徒律井聞言側過身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敏銳的察覺出他眼中的情緒。
“遊千蹤,把口水擦擦。”他指着自己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