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娘子也忙拉住戚氏，連連擺手，又去看門口有沒有其他人，好在是沒有。

戚氏瞬間憋紅了臉，才驚覺自己剛才一失智，竟說了些足以抄家滅族的言論。

“先接那孩子進來，至于以後朝廷有何指令，再好好與蘇文謙商量。”戚連榮如是安撫妹妹道。

戚氏不置可否。

她内心知道，無論如何，自己絕不會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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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還未到山頭，茶嶺山莊正是炊煙袅袅時。

莊子裡的人吃的早，莊子裡的私學下的也早，這會幾個孩童拿着樹枝兒你追我趕，跑到蘇沫面前才看到她。

孩童們忙收了樹枝在手後，紅着臉不好意思地喊了聲：“蘇姐姐。”

蘇沫眉眼含笑，甜甜應了聲。

幾個小孩子相互推搡幾下，有個大着膽子跑過來問她：“蘇姐姐這幾天怎麼都沒來教咱們了，難道是要去嫁人啦？”

說罷幾個孩童笑成一片，倒是沒有惡意，隻有對新鮮未知事物的好奇。

鄉下定親的早成親的早，一般像蘇沫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早早就許了人家，初潮不久後就會擇定日期出嫁，就是不知道莊子裡這個最漂亮最會讀書寫字的姐姐，會嫁給哪家哥哥。

......

“蘇妹子，你真要和他們回去嗎？”

簡陋的茅屋内，木桌對面傳來問話。

蘇沫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擱下一碗茄肉菜的李嬸子就打了兒子一下：“瞎問什麼，别耽誤人家沫沫，她是城裡的官小姐，自然要回她該回的地方去。”

李大壯憤慨道：“什麼官這樣沒人性，蘇妹子的娘走了好幾年，那家人都沒說來看看禱個靈，将她接你回去。我沒見過蘇妹子那繼母都知道她不是個好相與的，怎麼現在又來裝好人了？還派來些個惡仆賤婦來，話頭刻薄的很，哪是對着主子的态度！”

母子兩人隻知蘇家是要接蘇沫回府去住，畢竟姑娘家年紀大了，總在外面的莊子待着不像樣，到時傳出去在婚配一事上也不好聽。

李嬸當着蘇沫的面也不好明說，她回去竈上那頭，又将煎茄子的大鍋立在碗上，最後用一個姿勢撐在那，等彙集後的油滴落入碗中。

倒出來的油渣香氣四溢還帶着茄香，這些油渣子則等着下次制魚用，大夥近年生活越發好，但到底比不過官商人家，可該省的自是得省。

桌前二人沒說話，保持蹲姿提鍋的李嬸子回頭看兒子還有些落寞，忙用另隻閑着的胳膊移了碗蛋花湯過去，嘴裡說着“喝湯喝湯”，岔過了話題。

吃飯間李嬸子心下也不太踏實，不由憂慮，莊子裡的生活和城裡大宅院裡的不一樣，也不知蘇沫去了習不習慣。

待吃完，蘇沫幫着李嬸子收拾了碗筷告辭。剛走到籬笆外，李大壯突然追了出來。

“蘇妹子。”他喊道。

蘇沫回頭。

“兒啊。”李嬸子在後面叫了兒子一聲，“回來。”她的語氣帶着母親嚴肅的命令。

“娘，我跟蘇妹子說個話。”

李大壯跑了出去，在蘇沫面前停下。

蘇沫眨巴眨巴眼，安安靜靜等他開口。

“蘇妹子，如果那個家欺負你千萬别忍着，委屈了就回莊子裡來，你父親雖是大官，但咱們莊子裡的好漢都不是囊種，護得住你。”

李大壯微喘着氣，黝黑的臉上隐約浮現一縷紅暈，眼神真摯。

蘇沫有些動容，這些年自己雖沒少幫大家的忙，但在權勢面前能說出一句這樣的承諾，已是不易。

李大壯回來時腳步有些沉重。

李嬸子剛要張口，李大壯就擺了擺手，他苦澀地笑道：“娘你别說了，我當然是有自知之明的，我隻是……提前告個别罷了。”

李大壯的目光投向屋外，遠去的那背影纖細挺直，雖着粗布麻衣也難掩雪松之色。

娘說的沒錯……蘇沫根本不是屬于這裡的人，她早晚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