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不會是小偷光顧吧。
她伸出脖子,攧手攧腳地走到院子門前,從虛掩着的門縫往外看去。
她的院門外正是一條通往東側角門的□□小道,可以很清楚的看見角門的方向。
那個開門的背影,正是蘇家管事,他動作很輕,隻微微朝門外進來的人作了一揖,又輕輕關上了門。
這個點了,還有外面的人來找蘇文謙?
那一黑色的身影從角門而入,被蘇家管事領着,往書房那側去了。
蘇沫透過門縫遠遠看着,竟覺得這碩壯的身影有些眼熟。
盧廣生?
蘇沫在入京路上見過盧廣生幾次,他雖然終日窩在馬車裡不常下車,但蘇沫對他這人的背影印象極深。
武将,塊頭大,一身肥肉。
轉過角門的連廊,那壯漢側身而過露出半張臉,雖隐在昏黃的月光下,但足以看清是誰。
确認來人後,蘇沫心中一個大咯噔。
納犯官女兒為妾,還夜會通敵重臣?渣爹這是要做什麼!
他這是要再來一個九族才夠株啊。
蘇沫有些懷疑蘇文謙到底是否真不知情了。有些陰私竟已經悄悄滲透朝廷内部,連影武衛都騙過去了嗎。
蘇沫緊張地攥緊拳頭,思索一瞬,跟了上去。
......
“陛下私底下已經許了諾,事情若是辦成重重有賞。蘇賢弟,哥哥遇到好機會可先想着你了,咱們這回把握住,加官進爵指日可待啊。”
書房内,盧廣生壓低了聲音,與蘇文謙坐在一處進行密談。
桌上倒好的茶水還溫熱,但兩人都沒時間喝。盧廣生來的急,也急着回去背誦幕僚師爺為他準備好的明日台詞。
“今日陛下還私下與我說了不少體己話,咳....有一則重要的消息,别說哥哥我藏私,有什麼好處都是要想着弟弟你的。”盧廣生意味深長的一笑,“向老天爺多借幾個膽子,今兒個也得先向蘇賢弟通個口信。”
盧廣生招手,自己主動靠近,對着蘇文謙的耳邊說了兩個字。
蘇文謙一愣,訝然地擡頭看他。
什麼?你說此事一批,陛下就要重提選秀之事?
可這選秀和治河有何關系啊。
不過盧廣生竟然敢提前将與陛下交談的内容告訴他,這真是明顯的拉攏了。
“我也不懂陛下是何想法。”
盧廣生見蘇文謙神色不定,又耐人尋味地一笑。
“但陛下不是一直這樣嘛。”
反反複複,陰晴不定,讓大臣們摸不着頭腦,這才是他所熟悉的陛下嘛。
盧廣生的意思,是陛下故意要這樣的?
陛下不想選秀,卻又不得不選秀,借這次機會,想将選秀一事盡快又随便的辦了,讓朝臣們分不出心神去私下操作?
蘇文謙品了半天,隻能這樣理解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賢弟先人一步,可以好好謀劃一下這個不多的名額。”
謀劃?蘇文謙隻想搖頭。
說實話,還真沒多少官員願意送女兒入宮的。
陛下在江南的名聲也沒多好,先帝活埋寵妃這個駭人聽聞的故事當年傳得沸沸揚揚,大顔滿大街的人都知道,到現在還是許多人茶餘飯後的閑談。
盧廣生這是不清楚還是裝傻啊。
但無論是誰在這,都不能表現出自己是不願的,這不是送上把柄給人抓嗎?不光如此,他甚至還要表現得誠惶誠恐,感恩戴德。
不巧,蘇文謙還正是那一個,願意的官員。
蘇文謙先是一喜,又想到了什麼,笑容瞬間凝固下來。
他在朝野沒有助力,本想着将兩個容貌不錯的女兒送去給大官家中,掙個好姻親,但蘇杉兒不争氣,在張府鬧了這麼個醜事,這婚事就難說了。
一個德行有虧的未婚女子,不論傳言是真是假,是否真有了肌膚之親,總歸惹人非議,别說難入高官世家的眼,連遴選的資格都談不上有了。
蘇文謙有些猶疑地說道:“實在是難言,我小女剛在張府鬧了出笑話,若是微臣将她送選上去,那豈不是......”
豈不是蔑視陛下嗎。
蘇文謙也沒明說,但盧廣生懂。
“蘇兄不是還有位女兒嗎。”盧廣生說道:“我在路上還看見過,似乎年紀與杉兒一般大小。”
别說,蘇文謙很早前還真動過這個念頭。
蘇沫沒有母族,母親還是個被休的,雖是嫡女,但身份上就低人一等,更難以入世家。
可宮裡就不一樣了,古往今來的皇帝都是看臉,喜歡誰就寵誰,即使是那生過孩子的美豔少婦他都能強行納去當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