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枝攥緊拳頭,袖袍寬大蓋住了被葉枝攥得發緊的拳頭,表面仍然風平浪靜,一字一頓的說:“我定當向孫夫人多學習,日後路過雲裳閣隻瞧瞧便罷。”
孫柔瞬間聽懂葉枝的話,摔了筷子站起來,沒好氣道:“你個丫頭,我不過是作為長輩,訓誡你幾句罷了,你爹娘不在,我們自然要管着你了,如今還真是說不得,說幾句竟然當衆下長輩的臉。”
不知道誰給孫柔這般膽色的,竟一點面子也不想給葉枝留。碧落在後面聽得氣憤,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上去給孫柔一耳光。
裴程驚訝得連筷子定了好一會都沒動,嘴裡低聲念叨着:“太不給葉姑娘面子了,這麼多人呢。”裴程心裡不免為葉枝捏把汗。
沈淮舟沒了一點要吃東西的欲望了,本就不喜歡來這種宴會,如今來了個蠢出升天的婦人更是沒了胃口。
孫柔本想看着葉枝氣急敗壞,可偏偏不如她意,葉枝隻是扯起唇角,笑着看着她,不過眸子卻暗了暗,顯得無辜可憐。
别人都在替葉枝捏把汗,可孫柔卻看着她的眼眸,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沈淮舟挑了下眉,冷眼看着杜宗衡,杜宗衡夾菜的手一頓,不自覺的抿嘴,吞了口唾沫。
本是不想場面太過尴尬,可是如今将宴會弄得這般氣氛,屬實忍不下去了。
洛夫人:“孫夫人,你若不肯好好的吃,我也不怕在這會送客!”
杜宗衡這邊還被沈淮舟盯得發緊,指着孫柔出聲吼道:“你再丢老子臉,就滾回去啊!”
被吼得有些尴尬和委屈,孫柔一股無名火無處發,死咬着後槽牙,飯也是沒什麼心情吃。
裴程還在回味剛才的熱鬧,竟也覺着奇怪,矮聲對沈淮舟道:“杜狗怎麼會幫葉姑娘,他剛才不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嗎?”
沈淮舟冷眸淡漠,不發一語,裴程習慣了沈淮舟時不時不回話的狀态,也沒再問了,就當自己自言自語了。
大衛審美講究清淡、疏朗,插花之作,貴在理念,而不是一堆花的堆砌。
插花,是門極雅緻高深的學問,講究主、客、使。色彩互補,一君一臣。
席面結束後,女子還在戀戀不舍,三步一回頭的看着沈淮舟和邵北琊他們。
葉枝一人落了單,興許是剛才被孫柔這麼一鬧,索性誰也沒在搭理她們二人。這是張姒走了過來,眼裡滿是對葉枝的欣賞。
張姒:“葉姑娘應該對插花這些頗有研究吧。”
任由張姒挽着自己,葉枝點了點,語氣輕柔道:“談不上頗有研究,不過是略懂一二。”
張姒拍拍葉枝的手,笑得合不攏嘴:“葉姑娘屬實謙虛了,往常你雖然不太喜歡在這些宴會上表現自己,不過我知道,你很擅長。”
葉枝微笑回應着張姒,也算是表示她對自己贊賞的感謝。
孫柔性子直,脾氣也不大好,一點就炸,和這裡顯得格格不入,也有人暗暗嘲諷孫柔。
這些被張姒聽了去,福身用手遮住嘴,小聲對着葉枝說:“也不知道她怎麼好意思來這裡,插花也是她這種毛毛躁躁的人能來的,不叫人笑掉大牙。”說完憋不住笑,眼裡滿是嘲諷。
葉枝明眸微轉,隻笑着卻不發一語。
張姒又回看向葉枝:“葉姑娘可願來我府上,我們日後多探讨探讨?”
“求之不得。”
孫柔拿了一個瑩白的瓷瓶,正仔細裁花枝時,旁邊有人輕笑。
“夫人,還是不要用瓷瓶的好,所謂春冬用銅,秋夏才用瓷。”
“夫人可不要拿錯了,免得惹人笑話。”
這道聲音溫潤輕柔,卻擲地有聲,不知道為何,明明這般美妙的聲音入了她的耳卻似寒冬臘月般的冰冷,讓人止不住寒顫。
葉枝依舊微笑示人,面色上看上去是真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剛才孫柔與葉枝鬧了一場,孫柔倒是氣得發緊,獨葉枝心平氣和,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叫人無可指摘,還得了個品貌端莊的好名聲。
孫柔本也沒多讨厭葉枝,隻是一開始覺得她在顯擺,有些嫉妒罷了,後來就是吃了鼈,更是氣不過,才将場面弄得一度難堪的,眼下倒也沒什麼好氣的了,但仍矜于面子,不好主動放下身段道歉。
孫柔回過神來,怔怔的看着葉枝,輕咳了聲:“哦,知道了,多謝提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