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染有些站累了。
可那兩人,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調情。
她回頭,輕聲對沈冽道:“怎麼還不走,不會還有第二次吧?”
“我看,他就算心有餘,也力不足了。”
沈冽輕哂。
好在,确實沒有第二次。
魏川接了個電話,說要先離開,顧晚卿便跟着一起走了。
陸染試着先走出去,揚着脖頸望了望。
确認露台已經空無一人,松了口氣。
沈冽也走到燈光下,反手穿上外套。
陸染回頭,暗自端詳沈冽。
男人依然那副冰山模樣,正經、冷淡得不近人情。
隻有注意到她目光時,男人掃過來輕谑的一瞥,帶點女生剛剛想象的,玩世不恭樣。
這一瞥,似笑非笑地。
好像已經看穿她在想什麼,但不說。
“你剛剛,出來抽煙了?”
陸染問道。
其實不用問,沈冽本來就是說的出去抽根煙。
而且,她剛剛也聞到了。
陸染覺得自己雙标極了。
以前每次聞到陸華明的二手煙,她會把他罵到門外甚至樓下去。
可沈冽身上的煙味,似有若無,淺淺淡淡。
像從遠方徐徐飄來,直至近前,味道早已散的差不多,隻餘一點煙草的獨特香氣。
由此,她判斷,沈冽抽煙并不多,隻是調劑心情的工具。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再三斟酌後,陸染小心翼翼地問。
“……”
沈冽沒有回答。
他一手插兜,眺望遠處。
璨城的河景,在全國也首屈一指。
河上,燈燭輝煌的觀光遊輪來來往往,璀璨倒影互相交織,又分離。
船上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遊客,他們會在兩船相遇時互打招呼。
于是,熱鬧的人聲,一波又一波,遠遠地傳來。
沈冽背過身,又要摸煙盒出來,被人按住手臂。
“……”
陸染心想,雖然你身上的煙味還蠻好聞,但再抽,就不禮貌了。
她抿着唇,隻從眸子裡,透出這樣的信息。
沈冽接收到,便把煙放回,同時還有淡淡一聲:“抱歉。”
收回煙在意料之中。
這聲道歉,卻在意料之外。
這男人,真真是,全方位無死角地吸引着她。
陸染收手,手镯撞在露台透明玻璃圍欄上——
“叮”的一聲。
她吸氣,趕緊捧起手镯,細細的看。
前十幾年都沒戴過什麼像樣的首飾,還不太習慣手腕上挂個這樣貴重的玩意。
見女孩皺着娟秀的眉,有多寶貝那玉镯,就有多自責磕這一下。
沈冽輕聲道:“這手镯,是我媽留給我的。她說,讓我送給對我來說,最重要,最喜歡的人。”
沈冽回想,自己母親那天的話語。
她真的是很開明的母親,她甚至告訴他,這個人可以是女生,也可以是男生哦,隻要我們冽兒喜歡。
“……”
陸染愣住。
她忽然了悟。
沈冽送出玉镯前,為什麼糾結,為什麼猶豫,為什麼皺眉。
就連剛剛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她也瞬間明白過來——
她不該是這玉镯的主人。
默了幾秒,陸染摘下手镯。
見狀,沈冽蹙眉,微微詫異。
隻見女孩把手镯放在手心,伸向他,坦蕩道:“還給你,等到,我成為你最重要和最喜歡的人時,你再送我。”
沈冽輕挑眉心,“如果這個人,是别人呢?”
陸染一時語塞,眼珠轉了轉,嘟囔道:“那你就自己收藏吧,或者跟我離婚後再送别人,反正不許婚内出軌。”
沈冽勾唇,淺笑。
“留着吧,你的确也符合這兩個條件,隻不過,目前這麼認為的人,不是我。”
“不過,都不重要了。”
淡淡說完,男人邁步離去,衣角翻飛。
陸染重新戴上玉镯。
沈冽的無奈,同時也提醒了她,她沒有擅自取下來的自由。
沈老夫人親自囑咐過。
不許摘。
-
陸染剛一進洗手間,看到顧晚卿對鏡補妝,下意識調頭就逃。
跑了兩步,停住。
不對,顧菲菲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想到這兒,陸染又再次走回去。
顧晚卿從鏡子裡,看到對方回來,冷笑道:“你剛剛那是什麼反應?好像很怕我似的。”
“沒有啊,”陸染裝輕松,“我隻是突然想起來好像還有事兒,後來想想,還是先上廁所吧。”
她說着,往一個隔間走去。
酒店就連洗手間裝修也格外精緻,空間闊落,地磚牆壁幹淨得反光,空氣裡清香彌漫。
“等一下。”顧晚卿不緊不慢道,“你手上這玉镯看着不錯,我最近也想買一隻镯子,借我戴戴。”
陸染此時背對顧晚卿,皺了皺眉,又翻了翻白眼,轉身為難道:“江奶奶特意叮囑過,不可以摘下來。”
“她又不在這兒,你摘下來給我戴一下她又不知道。”
“可是姐姐,你手腕好像比我粗一點,估計戴不上啦。”
“……”
顧晚卿有一米七,大骨骼體型,手腕确确實實比陸染大一圈。
她最讨厭自己這副大框架身材,外加陸染茶裡茶氣地叫她“姐姐”,瞬間怒從心中起。
“摘了,給我,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
陸染看對方鐵了心要試戴,可如果真的摘下來給她,不知道玉镯在她手上會發生什麼意外。
何況,這手镯對沈冽來說意義非常,這麼重要的東西,絕不可能給她。
可是,還有什麼方法能堵顧晚卿的嘴呢?
顧晚卿耐心耗盡,正要上手搶,身後響起一個冷靜溫柔的聲音——
“晚卿,你的小姐妹們在準備拍照,正找你呢。”
陸染擡眼望去,隻見今晚一襲藕粉色旗袍的顧詩文,端莊地站在衛生間門口。
顧晚卿知道,惹了顧詩文就相當于惹了大哥顧景徊。
甚至顧景徊偶爾也可以直接惹一下,但要是惹了顧詩文,大哥百分之一百不會輕易放過。
“知道了。”
顧晚卿厭煩地皺了皺眉,拿上包走人。
顧晚卿一走,陸染松口氣,在心裡對着顧詩文大喊:
姐!你以後就是我親姐!
嗚嗚得救了……
顧詩文來到洗手池旁,摘下手上镯子放在紙巾上,擠一點洗手液慢悠悠地揉搓。
陸染對這個顧詩文挺有好感,雖然兩人算不上很熟,但很有眼緣。
“謝謝,詩文姐。”
她道。
“沒事。”
顧詩文沖幹淨手,從紙盒裡抽出一張紙巾,仔細地擦幹手上的水,又對着鏡子理了理那一頭烏黑柔順的直發。
陸染發現,這個詩文姐姐做什麼事都慢條斯理的,不慌不忙。
她擦手的紙巾帶有溫柔香味,飄到空氣裡,使人身心都松懈下來。
顧詩文戴上自己那隻翡翠玉镯,看着陸染纖細手腕上晃蕩的镯子。
“喜歡這個镯子嗎?”
她柔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