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燦真的‘滾’了,他臉皮薄,少年自尊心強,賀嘉樹輕輕一推,他能碎成一地。
直到下午放學,賀嘉樹沒有出現在教室,那束茉莉花程星燦放在了他的書桌上。
“裴淮,這束花不知道是誰送的,你帶給賀嘉樹吧。”不管是誰的心意,剛被賀嘉樹傷了心的程星燦不忍看到别人的心意被冷落,隻能幫這一點點忙。
裴淮看了看花,又看向他,“老賀請了你,你也要去,你帶去呗。”
“我有事,去不了。”
他是一個聽話的人,讓滾一定滾,絕不‘得寸進尺’。
裴淮吃驚,“為什麼不去了?”
想到這一天的課賀嘉樹沒出現過,又問:“我走後,老賀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話?”
“沒有。”程星燦拎起書包,不置一詞從後門離開了,決然的背影讓裴淮心中不是滋味。
程星燦承認自己小心眼,更承認自己玻璃心,倘若換一個人,不是賀嘉樹,他不會如此反複無常。
回到家時天色變得不好,程星燦站在小院裡擡頭望了許久,覺得今天應該一直晴朗才對,為什麼就變了呢?
“小燦,回來啦?”程振宇從門裡走出來,見他站在院裡一動不動,喊了一句。
程星燦回神,看向程振宇,“嗯,回來了。”
“你不是說,晚上有同學過生日,要很晚才回來嗎?”
“我,不去了。”程星燦走上去,問:“奶奶呢?”
“去賣菜了。”程振宇在牆下陳舊的藤椅上坐下,擺弄煙槍。
“我也去吧。”
“去吧。”
程星燦放下書包,穿着校服急匆匆跑出家門,穿過巷子。
北城有一片賣菜區,全是年老的人,賣的都是自家種的,或是自家制的。何槐花前段時間做了黴豆腐,已經差不多了,這幾天和新鮮蔬菜一起賣。
程星燦找到她時,她坐在小小的凳子上,花白的頭發在風中輕輕晃動,正和旁邊的老爺爺說話。他走過去,叫了一聲算是打招呼,就在她旁邊蹲下。
“今晚不去同學家了?”
“不去了。”
程星燦低頭打理鋪在塑料袋上的蔬菜,“賣的好嗎?”
“有13塊了。今天的黴豆腐賣的不錯。”
“是嗎?”
“是啊。現在的人呐,喜歡吃又不喜歡動手,想吃就隻能買現成的了。”
半小時後,起了風,涼飕飕的。
過路的人越來越少,有的攤販已經回家了,程星燦面前的蔬菜剩下不多,黴豆腐還有不少。
賣到八點多,剩下的菜賣完了,何槐花說回家做飯吃,程星燦麻溜收拾東西,背着背簍慢悠悠的跟着何槐花往家去。
走到巷子口時,何槐花突然說:“星星,你媽媽前兩天來找我們了。”
已經很久沒有陳秀芝的消息,陡然聽到她,程星燦神經倏地繃緊,冷冷的問:“她想幹什麼?”
“能幹什麼呢?要錢呗。楊寶忠死了,她又帶一個孩子,那老兩口不管她,舉步維艱,這時候隻能找你。”
程星燦的眼神暗了下來,作為陳秀芝的親骨肉,一次次感受不到陳秀芝對他的情感後,他似乎割斷了與陳秀芝的共情能力,在他看來,陳秀芝的境地如何窘迫,與他無關。
他決絕的說:“要錢沒有,下次直接把她攆走。”
“我們都自身難保,哪管的上她?她若是敢鬧,沒有大黃,我豁出命也會讓她吃盡苦頭,再不敢來找你。”
這大概就是被‘貧’困住的他們的境地,誰也拉不了誰一把,能自保就不錯了。
程星燦松了一口氣,回家做了簡單的晚飯,忙完上樓回房間。打開手機,看到四五個未接來電,來電人裴淮,沒有賀嘉樹。
小小的失望後,給裴淮回了電話過去,電話接通,那邊很安靜,聽不到一點雜音。
“程哥,你幹嘛呢,現在才回電話?”
“剛忙完。有很什麼事嗎?”
“能有什麼事啊?還不是老賀。”
程星燦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今天再怎麼說,也是老賀生日,不管他那些大少爺脾氣,我們都讓讓,秋後算賬行不行?你說,你也是個倔脾氣,說不來真不來。”
程星燦側身,眼神陰郁,“他也不想看到我。”
“誰說的?老賀明裡暗裡問過好幾次你怎麼還不來,他對你什麼态度不需要我解釋了吧。”裴淮停頓了兩秒,“程哥,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馬上過去接你,你過來陪老賀過完生日,所有不愉快明天再說。好嗎?”
“不去。”程星燦異常堅決。
“别啊。”
“裴淮,我是不是陪他過生日的那個人不重要,你和我浪費時間,不如找黎呦。黎呦的出現,會比所有禮物都讓他高興。”
“程哥,别生氣了好不好?”
說到此處,電話裡傳出賀嘉樹的聲音,“程星燦,你愛來不來,行吧。”
程星燦沒出聲,心裡十分不好過。
“老賀,你幹嘛?”裴淮急了。
“他本來就不是我們圈裡的,給他臉帶他玩了兩次,真把自己當回事。耍脾氣是吧?誰特碼不會耍?操!”
程星燦挂了電話。
他不想再聽賀嘉樹說話,沒有一個字是他想聽的。
好吧!如果這樣,真的沒必要去了。
在另一邊的裴淮生氣的從賀嘉樹手中奪過手機,憤怒的質問道:“賀嘉樹!你到底在瘋什麼?你為什麼這麼混蛋!”
賀嘉樹胸口發悶難受,被裴淮吼完,才覺自己真的不正常。他朝後無力的退了兩步,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擡起雙手捂住臉。
“你多大了?”裴淮揚起手掌想扇他那張嘴,中途停了下來,“賀嘉樹!他不是别人,也不是阿貓阿狗,你能不能把他當一個人對待?你瞧不起,沒人逼着你必須看得起他,至少,你尊重他一下,很難嗎?很難嗎?賀嘉樹!”
賀嘉樹覺得自己喝多了,腦子昏沉的厲害,才會說出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