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軒拉了花夕夢坐在桌旁,二人相對而坐,绯紅的衣衫随風微蕩,引了一衆看客暗暗偷瞄了兩眼。
那些目光花夕夢怎會不知,她倒未覺自己如何,隻覺男人有些招蜂引蝶:“就不該穿這身出來。”
鳳眸瞧着男人身上少見的紅色衣袍,花夕夢悄聲嘀咕着。
“你說什麼?”男人聽力極佳,不由好笑問道。
“沒什麼。”花夕夢搖搖頭收回目光。
慕青軒正想再問,一旁夥計走上前來:“呦!慕公子來了,您二位想吃些什麼?”
男人收了要刨根問底的心思道:“雲吞面可還有嗎?”
“自然有的,”夥計點頭笑道,“二位不知,往日這個時辰自是沒有的,然今日中秋,掌櫃的便多煮了些。”
“還算幸運,那便來兩碗雲吞面吧。”男人道。
“好嘞,您等好吧,”夥計說着擡高音量道,“兩碗雲吞面!”
待聽得後面有人應聲,夥計才暫且離開。
“你說的好去處便是這裡?”花夕夢問道。
男人點點頭:“正是,阿夢可曾來過?”
“未曾。”花夕夢回答。
自她第一次見慕青軒開始,男人一人金玉之物,她便斷定對面這人定是位富家公子。然這富家公子又怎會看得上這方小攤?她想不明白。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阿夢不知,這小攤子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十歲那年我常帶一個妹妹來此,時間長了便熟悉了。”
依稀記得,少時因常偷小姑娘家樹梢的橘子吃,結果被其抓住。小姑娘本遇領他向長輩告狀,他靈機一動便領了對方去吃馄饨。
在他的央求與一頓馄饨之下,小姑娘方才答應不告發他。不止如此,他時常會收到橘子。二人一來一往便熟了起來。
花夕夢未去計較那許多,隻好奇男人口中那個妹妹是誰,竟得他記挂至如今,應是意中之人吧。
如此想着,花夕夢竟不知怎得心生苦澀,男人的過去自己一絲一毫也未清楚,她不曉得那人非要帶自己來此處。
“阿夢可覺這處熟悉?”男人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花夕夢愣愣搖頭:“不曾。”
男人噤音,眸色染上層落寞,卻被微垂的眸子遮住,令人看不真切。
二人說話間,夥計去而複返,将兩碗雲吞面放于桌上:“您二位的雲吞面好了,請慢用。”
花夕夢道過謝,夥計便先行離去。
“嘗嘗看。”慕青軒細長的手取了勺子舀了一顆皮薄如紙的馄饨送于花夕夢唇邊。
花夕夢面色微紅,稍顯窘迫地張口咬了下去。
“如何?”慕青軒向前傾着身子,仍是維持着原來的動作。
那馄饨并不如何大,一口下去,湯汁濃郁,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花夕夢點點頭:“确實和我吃過的不同。”
“阿夢未覺得這家味道有些似曾相識嘛?”男人試探性問。
花夕夢雖不知男人因何這般問她,但卻能聽得見那人話裡的渴求之感。
“不曾。”花夕夢最後還是給出了答案。
男人也不搭話,隻微微垂眸,用起了自己面前的馄饨。
“還是原來那個味道。”男人道。
二人各自不言,周遭卻仍是那般嘈雜,倒顯得他們這一方天地格外甯靜。
許是二人各含心事,未在說話,這一頓馄饨倒是吃得極快。慕青軒付過飯錢,正要離開,卻聽到一陣幾不可聞的鈴聲。
花夕夢身邊走過去一個桃衣女子,那鈴聲正是從女子腕間的鈴铛中穿出來的。
二人正要離開,女子卻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正巧向他們看過來。
“慕公子,好巧啊!”粉唇開合間,女子悅耳的聲音柔聲道。清澈的眸子掃過花夕夢,“妹妹也在。”
花夕夢記得這姑娘是洛書淵的妹妹,洛子歌。二人見面不多,為數不多見面的時候不是在洛府上,便是在古鴻的地道裡。
如今見她,仍是初時那般惹人憐愛的模樣。偏偏就是這般一個姑娘,男人卻隻點頭算做回應,之後一眼也不給對方。
“洛姑娘。”花夕夢應着,擡頭見洛書淵正在洛子歌後來緩步行來,便道,“洛公子。”
“姑娘,慕兄。”洛書淵施禮道。
幾人一道離了馄饨攤,尋了一處僻靜之所——清音坊二樓包廂——聚于一處。
小屋内洛書淵燃起了熏香,清雅淡泊,飄飄然萦繞在衆人鼻間。
日頭正足,洛子歌手持一團扇,緩緩的在脖頸間扇動着。
花夕夢受不得熱,隻片刻就在粉額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她有中暑的毛病,慕青軒看着不由得擔心起來。
幸而洛書淵開了窗戶,清風在屋内晃悠一圈又飄然而去,吹散一室的燥熱,送來一絲微涼。
“來人!”洛書淵揚聲沖門外喊去,轉瞬間便有一小童應聲而入。
“去取涼茶來。”洛書淵命道。
小童應了,不一會便端了涼茶置于桌上,繼而微彎了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洛書淵取過茶壺,一一給衆人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