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夕夢徑直走到櫃台後,将賬本往桌上一砸,手上動作不停,将算盤打得劈啪作響。
聲音雖不大,卻清脆明顯。衆人路過花夕夢櫃台前時,皆加快了腳步,一時半刻不敢耽擱。
隻沐西神經大條,端着食案就往櫃台前走,方柏書攔都攔不住。
“掌櫃的,這是那撫香苑的酒水單子,”沐西将單子放在櫃台上道。
花夕夢頭也不擡,兩手在算盤上翻飛,看得沐西眼花缭亂:“嗯。”
“撫香苑主事的說這些酒水一月之後用。”沐西在一旁道。
“好。”花夕夢仍是一個一個字蹦着。
“那您先看下。”沐西如今摸不透她的脾氣,連敬語都用了起來。看花夕夢似乎不願搭理自己,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花夕夢猛地擡頭叫停了沐西要離去的腳步,便見對方滿臉疑惑地看着自己。
“怎麼了,掌櫃的?”沐西問。
“你剛剛說是哪裡的酒水單子?”花夕夢放下手上的賬目,微掀了唇,把一雙手撐在桌上,死死盯着沐西道:“撫香苑?”
沐西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往後退了半步,開口時,牙齒都在打顫:“是呀。”
花夕夢面上笑意加深:“你同意了?”
“是呀。”沐西聲音顫抖道。
“誰讓你同意的!”花夕夢将算盤往桌上一拍,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掌櫃的,是你……”最後半段話淹沒在方柏辰手中,後者正在沐西身後死死捂住他的嘴。
“你不要命了!”方柏辰低聲道。
沐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頓時便沒了聲響。
花夕夢笑意更深,轉而看向慕青軒,從櫃台後走了出來。
男人正幫許佳收拾桌椅,因此一開始并未察覺花夕夢朝他走來,直到身邊一抹陰影遮了半張桌子,他方才擡頭看到花夕夢站在他身邊。
放下手中物什,男人靜靜瞧着她,等着她開口說話。
“跟我過來。”花夕夢壓低聲音,說着便往後院而去。
男人也不猶豫,當即便跟了上去。一旁方柏書衆人不明所以地瞧着二人,隻沐西知曉原因為何。
“沐西,”方柏書一怼沐西問,“怎麼了這是?”
“這還瞧不出來嗎?捅馬蜂窩了。”
“啊?”
“定是慕公子又惹了夢夢生氣。”許佳湊過來,掩着唇輕聲道。
“是因為撫香苑的酒水單?”沐西問。
“沐西,我且問你,這酒水單是掌櫃的親自接下來的嗎?”
沐西愣愣的點頭,既而又搖搖頭。
“這是何意?”許佳問道。
沐西長歎一口氣:“酒水單接了是接了,但起初并非掌櫃的同意,而是慕公子先應了下來。”
方柏辰如此才明白沐西為何又點頭又搖頭:“慕公子自求多福吧。”
這廂幾人心裡暗暗替慕青軒捏了把汗,那廂花夕夢二人剛進了屋中,慕青軒便覺周圍溫度驟降。
小屋内幹淨整潔,紫色珠簾随風輕晃,一聲聲敲在慕青軒心頭,險些叫他忘記如何呼吸。
男人小心翼翼地瞧着花夕夢的臉色,卻不敢出聲。他知道,自作主張接下撫香苑酒水單,而未與姑娘商議之事,惹得對方不快了。
花夕夢隻當對方不在,專心做自己的事。
待花夕夢核對完賬目和酒水單,天色已然陰沉了下來。擡頭一瞧,男人竟仍站在原地。
“你還在?”花夕夢道。
“阿夢……”慕青軒輕喚道,“這次是我的錯。”
“錯在何處?”
“不該隐瞞你撫香苑的事,就擅自做主接下酒水單。”
花夕夢沉吟片刻歎氣道:“罷了,既然接下來了,便好生接待便是。”
男人猛地擡頭,微微上前一步,卻又不敢太過接近,隻目光灼灼地瞧着她:“阿夢你不怪我?”
看男人那般緊張,花夕夢心底柔軟:“怪你又有何用,難不成要毀約?”
“對不起。”男人垂眸道歉。
“罷了,你要真覺過意不去,便将這酒肆裡裡外外清掃一番吧,”
“……好,”那姑娘是個锱铢必報的性子,他就說姑娘沒那麼容易放過他。
清掃酒肆裡裡外外,這要清掃到什麼時候?
“你還有何事瞞我嗎?”花夕夢問。
男人仍是低着頭,微微搖首低聲道:“沒有了。”
花夕夢起身走到男人身邊站定,不知為什麼總有一種男人還有自己不為她隻曉得秘密的感覺。
“擡起頭,看着我的眼睛說。”聽到花夕夢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男人身形一震,最終還是緩緩擡起了頭。
“沒有瞞你的。”堅毅的眸子直看向花夕夢,毫不避諱。
花夕夢看男人面上坦坦蕩蕩,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對方。
“罷了,今日中秋,大過節的,我就不多加懷疑了。”
男人聞言方才緊張的情緒逐漸放松下來,面色也恢複如常。
誰知下一秒,花夕夢又惡狠狠道:“不過若是讓我發現你欺瞞于我,又擅做主張,看我怎麼收拾你。”
慕青軒眉梢一挑,這姑娘真是,一點虧也不吃。罷了,便依了她,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那撫香苑之事?”慕青軒試探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