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盈,你說,如果有一天,你跟謝學長也分開了,你會發了瘋的,想回來找他嗎?”
雪落無聲。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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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笑盈拿到宋聰慧打過來的一筆錢,急匆匆的趕去了醫院,在繳完手術費之後,她在手術室外面等了許久。
大四的最後半個學期,她已經沒什麼任務,主要是完成畢業論文和答辯,然後五月底就可以離校了。
為了順利完成答辯,她甚至在學校導師給完選題之後就下了筆。
在自己拟定初稿之後,也交給謝嘉容看了一遍,男人才開始還說挑她各種毛病,崔笑盈忍不住的跟他戗了幾句,男人又過來摸摸她的頭,說她寫的不錯。
崔笑盈反而不理他了。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到半夜,這次她是真睡着了,謝嘉容來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接。
直到手術室裡的人出來,她趕忙沖上去問情況。
醫生的态度依然不樂觀:“病人這次是腦血管爆炸,是搶救及時,但……”主治醫生還是降低了聲音,說:“活不長了。”
崔笑盈整個人木讷在原地,直到母親被放在病床上推進重症監護室,她才後知後覺的往後退了退步子,身體貼在冰冷的醫院牆壁上。
突如其來的病危,讓她的心瞬間像是被扔進了零下幾十度的海底,被各種魚類撕咬。
内心的崩潰居然就在一瞬間。
崔笑盈在醫院外廊緩了很久,根據醫院的要求,她進去探視了施桂。
女人已經在病床上睡了好些年,自從前幾年在精神病院一直自殺,終于那邊院方受不了了,要求給人轉走。
起初崔笑盈也束手無策,最後,施桂果然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夜裡,撞牆自殺,最終脫離了精神病院,住進了醫院的ICU。
她下手一點也不輕,撞得腦袋上全是血,一個大血窟窿,人是直接倒在病房裡面,護理看到的時候,血已經流了一片。
那一天崔笑盈過生日,謝嘉容給她買了一束花。
蠟燭剛一吹滅,醫院就來電話說母親出事了。
崔笑盈為了瞞住一衆人,愣是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急沖沖的跑去醫院。
去的時候,母親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
最後等到半夜,終于在主治醫生口裡得知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她才像一隻灰溜溜的小狗,回了月湖景。
那天沒有上樓,在樓下,謝嘉容在等她。
崔笑盈沒繃住,眼圈紅的有點快,男人過來抱住她,才看來是還調侃問:“被誰欺負了又?”
崔笑盈沒說話,男人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摸了摸她的頭發,問:“怎麼了?”
她隻是抱住他,臉埋到他衣服裡,一點也不想解釋。
“好了好了。”謝嘉容撫了撫她:“别哭,别哭行嗎。”
這次也是一樣,崔笑盈探視出來,默不作聲的打了車回了月湖景,路上看到謝嘉容的未接來電,她收拾了一下情緒,撥給了他。
那邊男人似乎已經從工作室回家了,今天沒有加班。
“你去哪兒了?今天一天也沒有看到你。”
崔笑盈淡淡說:“我,今天在學校,跟同學一起,泡圖書館呢。”
謝嘉容聽到她的嗓音,沉默了兩秒,沒多說什麼,默默的嗯了一聲:“在學校,那我去接你。”
崔笑盈馬上制止他:“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謝嘉容見她态度比較堅定,嗯了一聲,讓她早點回來,就挂了。
電話嘟嘟聲結束之後,崔笑盈捏着手裡的病危通知單,嗚咽抽泣的聲音被她吞下去,無聲的眼淚在眼眶紅潤之後迅速奪眶而出。
為什麼這麼不争氣。
為什麼會這麼無力。
下了車,她孤影隻翼的往小區裡面走,徽遠又下雪了,這是她在城市見到的第四場雪。
仿佛是為了一些蒙冤和痛苦才來的這冬天。
淚失禁,她有點,尤其是在不開心的時候,突然有人看出她的傷心。
那種被戳破的感覺,好像一生的冤情都被翻了個底朝天的那樣丢臉。
而偏偏——
“崔笑盈。”
是他的聲音。
小姑娘酸溜溜的吸了吸鼻子,然後轉過身去,男人穿着黑色大衣,正舉着傘在後面看她。
雪花淹沒了傘的外檐,冰溜子順着蒼天的旨意往下砸,他浸泡在雪色裡,好像一抹溫柔的春。
男人舉步走過來,人還沒到,傘先過來撐住她頭頂上的無底黑洞。
謝嘉容完全看出來了她的不對勁,就是剛才在電話裡他就發現了,今天她一定不是去了學校,至于去了哪裡,是她不想說的秘密。
既然不想說,他覺得他也沒必要一定知道。
世界靜谧之後,崔笑盈突然聽到暴雪裡的一句有溫度的話: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