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質古典的少女負弓而出，寬大的巫女服随風上下翻曳，如同仙鶴展翼一般優雅，清麗的臉龐在月光之下更顯潔瑩。

她輕聲喝道：“破。”

隻短短一字，整個幻境便如雲煙般迷離消散。

病房裡，緒方繪裡不自覺地跌坐在地。她愣愣地看着懷裡戰栗不已的竹節付喪神，看向面前突然出現的巫女，失聲道：“你、你是誰？為什麼……為什麼要破除我的幻境？”

“為了一己之私，便妄自動用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傷害他人嗎？”高貴的巫女臉上浮起嘲諷般的淡笑，“吾主說得不錯，人類果然是最為卑劣的存在啊……”

緒方繪裡抱緊了付喪神，眼神倔強：“憑什麼出夜千代可以用這種力量奪走别人的生命，我就不行？更何況我又沒殺她，我隻是想讓她承認自己的罪行，付出應有的代價而已啊！”

少女說着，不知不覺已聲淚俱下，“夏希是多麼好的一個人，就因為出夜千代的嫉妒失去了生命……還被定義為自殺，兇手卻一直逍遙法外！憑什麼？我不服氣！”

【呃呃呃，正義的複仇與良知的沖突……當正義遲到，私刑是否可以代替正義……】

系統已經被少女一席話語說得頭暈眼花，眼看着就要被說服，若有實體，一定能看見它兩個眼睛都是蚊香圈圈。

但蘇岫清醒得很。

【唐長老，你醒醒。】她道，【我們是來刷完成度的，這些是非錯對，不需要我們來評斷。】

系統聞言恍了一瞬，半晌才讷讷出聲，【……沒醋，阿岫你說得對。】

它莫名有些難過。可還沒等它找到自己傷春悲秋的原因，就聽蘇某人悠悠地拖出一個大長調：

【但，是——你的想法也沒錯。出夜确實太可惡了！不過沒關系，法律會替我們制裁她。那個特殊部門的陰陽師不是已經調查過了嗎？她跑不了。】

系統被她這大喘氣整得心情七上八下，但終究舒了一口氣，放下了不知為何有些懸起的心。

【壞了！】蘇岫忽然道，【特殊部門既然來過，那證物肯定也被帶走了呀！完了完了，失策失策，這下看不到“遺書”的真面目了。】

蘇岫頗為遺憾地歎出口氣，【算啦，當下重要。喂，唐師傅，接下來，我要和緒方同學拼演技了。你瞧好吧！】

系統：【……什麼演技？】

蘇岫沒有回答，隻稍微收斂了威勢。

果不其然，緒方繪裡朦胧的淚眼中隐約閃過一絲得逞的得意。她立即對付喪神喊道：“小竹上，打暈她！”

【原來如此！】系統樂道，【演得确實不錯！】

蘇岫擡手一招，将付喪神抓握在手中，竹節不斷掙紮，磕碰間乒乓作響。

“偷襲嗎？”巫女漠然說道，“為人所用，當為我族類之恥。既然如此，便不必存在了。”

“不要——小竹！”

伴随着少女的惶然尖叫，破碎的竹片噼裡啪啦，散落一地。

随後，蘇岫踏出半步，女孩纖細的脖頸便被扣在掌心，隻消稍一用力，便可令其身首異處。

“唔呃——”倔強的少女掰着巫女的手掌，艱難吐露的話語帶着怒音，“你、有本事就、朝我動手啊，為什麼要、殘害同胞！你、也是、敗類！”

“認不清事實麼？卑劣的人類。”巫女勾了勾唇角，眼中卻盡是對手中之人的冷漠與輕視，“害死它的，是你。”

“才不是——咳咳咳咳……”

緒方繪裡還待反駁，可被扼住脖頸，強烈的窒息感令她難以維系清明的神智，平素巧言善辯的嘴裡隻能溢出一連串破碎的咳喘。

“不僅卑劣，而且弱小。你們，存在有何意義？”

美麗的巫女傲然而立，手卻越扣越緊。緒方繪裡拼盡全力掰着掐在脖頸的手指，可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跌落病床的出夜千代被身上傷口的陣痛驚醒，甫一睜眼，便看到眼前的一幕。

她顫抖着想往後躲，卻引來了巫女的視線。忽然，她的世界天旋地轉，再回神時，卻發現自己也落在了巫女手中。

“你們，都是一樣的。人類，都是一樣的！”巫女冷漠的眼中顯出狂熱，“隻有吾主……吾主才是這個世間唯一的救贖！”

“請閣下住手！”

突然，病房的門被撞開了，随後一道金光襲向巫女手腕，似乎并無惡意，隻是想逼對方松手而已。

巫女順勢撤手，将昏迷的兩人丢在地上，後退一步，歪頭看着闖入房中的少年。

“你是何人，為何攔吾？”

少年的身上穿着不那麼合身的狩衣，他向巫女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獨特的禮節，然後正色道：“我是賀茂和光，陰陽世家賀茂家的嫡系傳人。敢問閣下？”

巫女仰起頭，凜然道：“吾為酒吞大人座下侍巫女，雪見櫻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