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供奉神明之物。”櫻姬仍舊維持着淺淡而得體的微笑，她看向紅發青年，彎了彎眉眼，“您想喝嗎？”

“哈，算啦算啦……”紅發青年揚了揚手，“本大爺可不惹不起那東西。”

他雖然嘴上說着惹不起，可言辭之間全無敬意，措辭也十分不禮貌。他說着，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咂着嘴，“不暢快啊，源。好朋友來看你，你就用這麼小的酒杯來招待嗎？”

一旁的青年陰陽師身着淺色的便服，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又在肩膀處紮成一束。

他也笑着，“這可不是在下的職責範圍。語氣對着在下發牢騷，不如多拜托一下櫻姬吧。”

紅發青年眉毛一揚，“櫻姬？她要是肯給，就不會端着這麼小的酒瓶來了。”

他說着，沖着巫女揚揚下巴，“是吧，櫻姬？”

少女點了點頭，微笑，“是啊。飲酒該适量才對。”

“啊……果然。”紅發青年，“算啦，這樣才有點人味兒。源，你教得不錯嘛。”

“是櫻姬自己學得好。”源溫聲說道，“她很努力。”

兩人三言兩語地聊着，少女就在一旁端坐，為他們斟酒。方才被推開的門沒再關上，月色落入屋裡，伴随着習習涼風，很是怡人。

酒不多，他們喝酒的速度也并不快。或者說，源喝酒的速度并不快。他偶爾才會端起酒盞，隻淺淺地啜上一口，就會再放回原位。絕大多數的酒水，都被紅發青年喝進肚子裡。

“如此小酌，也别有一番滋味嘛。”

紅發青年這樣說着，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安慰。他酒意闌珊，已經沒了坐樣，幾乎是半躺在席上，撐着頭懶散地笑着。

“可惜沒辦法好好地醉上一場……算啦，反正本大爺也不是專程來喝酒的。”

他坐起來，取下挂在腰間的一把劍，拍在源的面前，“這個，給你。就當是上次的回禮了。”

他懶洋洋道：“雖然不是什麼好劍，但是嘛……”

剩下的話，青年沒再說出口。他催促源快些收下，源依言托起劍，細細端詳。

劍的形制十分古樸，可劍鞘所用的木料卻很新，還帶着些許沒擦去的木屑，似乎就是剛剛刨制而成的，但意外的，手感很潤。

制作它的人一定很用心。

“喂喂，别看了！”青年嚷道，還有一絲旁人聽不出的羞惱，“以後有時間讓你看個夠。喝酒，喝酒！”

于是源收下劍，如青年之前一樣，也系在腰間。

“在下原本以為，你會送扇子。”他笑着道。

“那種文绉绉的東西，本大爺可做不——咳咳，不會買。”

青年握拳在嘴邊咳了兩聲，目光偏了一瞬，試圖轉移話題，“那個……你不懂劍道也無所謂，挂着裝裝樣子就好。”

源搖了搖頭。

“在下會學的。”他說，“好劍，不應蒙塵。”

“真的嗎？那到時候，你可得跟本大爺好好打上一場！”青年揮了揮拳，興味盎然。

源颔首，“自當奉陪。”

青年得意洋洋地半躺下來，忽然又立身坐正，“啊呀，櫻姬——”

少女向他投去迷茫的目光。

“本大爺一時疏忽，竟把你的禮物忘記了。”

“沒關系，我不需要。”少女這樣說道，“謝謝您為我考慮。”

“那怎麼行！唔……這樣。”青年說，“櫻姬，本大爺就給你‘一個承諾’吧。”

“等你想好，就來找我。”他咧嘴笑道，眸子裡映着月光，熠熠生輝，“隻要不違背本大爺的道義，什麼事，本大爺都幫你辦到！”

櫻姬怔忪片時，輕輕點頭，“好。”

“夜色正好，别待在屋裡啦。”青年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去緣側坐一會，怎麼樣？”

巫女想要跟随起身，聞言，動作頓了頓。

忽然，青年臉上張揚的笑意凝滞。緊接着，整個空間都仿佛畫卷一般定格，但僅有一瞬，便立即恢複。

“喵～”

草叢的角落裡忽然跳出一隻長着兩條尾巴的貓，毛皮烏黑發亮，瑩綠的眼睛閃着幽光。它踮着腳跑過來，跳上了架空廊。

“咦？源，是你的式神啊。”青年說。

而巫女的神情已漸漸冷了。

“櫻姬，你的天敵哎……”青年仍在說話，可漸漸地，便隻剩下嘴唇在開合。

“往者，已不可追。”巫女一字一頓，面無表情說道，“吾的過往，好看麼？”

她說罷，緩緩站起身來。燦金的靈力如風暴一般彙聚，凝成一把半人高的古樸長弓。而後，巫女引弓搭箭，衣袂翻舞，暴動的靈力激蕩，幾乎扯碎了一片時空。

“破！”

一聲咒言，天地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