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就轉頭吩咐染冬将之前放在隔壁廂房的禮盒都取來。
“欸……”明履冰想叫住染冬,她現在哪裡有什麼心思陪花顔嬌賞玩物什,能來這一趟已是很不容易,她着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
可染冬應了一聲已經快步出了門,明履冰順勢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略一思量,也罷,她這會兒剛來,若馬上開口要走,眼前這大小姐怕是得哭給她看。
她笑了笑便沒再阻攔,隻任由花顔嬌拽着跟進了屋。
“你呀,若是再晚些來,我真要去百鬥巷尋你去了,你不是說能趕來和我一起用晚飯的嗎,我差點以為……咦?”花顔嬌正喋喋不休地絮叨着,一晃眼,就見一個小小的木盒子出現在眼前。
她眼眸倏的一亮,似是有些激動,又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送給我的啊?”
“生辰快樂!”明履冰眼角彎彎,有些好笑地看着花顔嬌。她方才一直将盒子藏在身後,此刻看見她露出驚喜的模樣,不覺莞爾。
“不打開看看嗎?”
花顔嬌聞言趕緊誇張地将手在裙擺側蹭了蹭,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
光看這盒子就精緻得很,是獨特的抽蓋樣式,外頭尋常可見不着,不過她櫃子裡就收着好幾個,都是之前明履冰送她的。
花顔嬌有些小期待地緩緩抽開盒蓋,盒子裡的物什就一點一點呈現在眼前,竟是一座沉水香小木雕。
這雕品約摸隻有巴掌大小,被軟柔的絲絨帕子包裹着,掀開細看,隻見其間一名妙齡女子正跪坐在梨花樹下撫琴,十指纖纖,惟妙惟肖。
“呀!”花顔嬌将木雕取出來托于掌心細看,隻見雕刻的女子長發傾瀉,衣衫華美,五官神情皆與自己一模一樣,再看那假山梨樹,石桌石椅,無一不熟悉,更巧妙的是她竟在琴邊看到了一套她平日慣用的茶具。
花顔嬌忍不住輕呼:“這不是賞春那天,我在院中給你撫琴的場景嗎?”
明履冰點點頭笑道:“我那日便覺如此美人美景理應入畫,可惜我不會作畫,便隻好雕刻出來了。”
花妍嬌聞言驚歎,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會作畫有何稀奇,你這木雕技藝才叫絕倫!”
明履冰又笑:“你喜歡就好。”
正說着話,畫春從門外跨進來,瞧見了明履冰,圓圓的眼睛裡滿是疑惑的神情,還不忘俯身給明履冰見禮,然後才急急問她:“明姑娘是什麼時候來的?奴婢剛剛一直守在廊外二門,怎的沒瞧見您?”
明履冰一挑眉,擡手随意理了理額前厚重的劉海,掩下眼裡的戲虐:“哦?莫不是你躲懶走開了!”
“奴婢才沒有!”畫春急急地擺手,“我過來也隻是怕小姐等急了,先回來回個話,這會兒門口還有小丫頭守着呢。”
看她小圓臉漲得紅紅的,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明履冰撲哧一樂。
花顔嬌無奈橫了明履冰一眼,這家夥剛一定又是沒走大門,肯定是抄近路翻院牆進來的,她輕輕捶了一下明履冰纖窄挺直的肩胛,佯怒道:“莫要總是捉弄我的丫鬟!”
卻不料明履冰“哎呦”一聲捂住肩膀,似是疼得不輕,吓得花顔嬌趕緊要上前查看,慌亂間差點滑脫了手裡的木雕,卻被明履冰出手如電般穩穩接住,有驚無險,兩人對視一眼,皆咯咯笑出聲來。
夜色靜好,此時明晃晃的皎月又偷偷往西移了幾分。
兩人笑鬧了一番,花顔嬌拉着明履冰坐在窗口炕沿上興緻勃勃地翻看着禮盒,瞧見能入眼的便塞到明履冰手裡讓她把玩,“阿冰,你看這串珊瑚串珠好不好看,紅豔豔的,正配你!還有還有,你看,這還有成套的珊瑚耳墜呢,你戴着一定好看……”
明履冰卻望了眼窗外的月色,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她已經有些心坐不住了。
這會兒外頭宴席該散的差不多了,她再待下去怕是得誤事。
明履冰小心觑了眼兀自還在把玩木雕的花顔嬌,心道怕是要讓她掃興了,可如今實在顧不得許多,隻得開口道:“那個……我突然間想起來鋪子裡還有事情沒做完,這就得回去了。”
“啊?”花顔嬌聞言,果然立馬垮下了臉,“是很要緊的事嗎?現在外面黑乎乎的,什麼事不能留到明天再做呀。”
她舍不得明履冰走。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隻不過……必須今夜完成才行。”明履冰将手裡的各色珠寶珍玩往桌上一放,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怎麼這麼急?”花顔嬌趕緊拽住她的衣袖,緊跟兩步走到門口,可憐巴巴道:“再待片刻吧,我前日讓人給你做了套春衫,和我的是姊妹裝,好看的緊,你要不試穿看看,不合身還可以改改。”
明履冰無奈把袖子拽出:“我真的得走了,這樣吧,過兩日有空了我來找你,到時候我再試穿給你看!”說完立馬轉身就走。
花顔嬌扒着門框還想再說兩句,廊下卻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還是我明天一早去找你吧!”她沖着黑漆漆的院門外大喊,卻沒有得到應答。
“咦,明姑娘怎的這就走了?”這時,染冬和畫春一起從隔壁間出來,手裡還托抱了高高一摞大大小小的禮盒。
“小姐,這些禮物還要看嗎?”染冬有些不确定地問。
花顔嬌神情有些落寞,她搖了搖頭,轉身無精打采地坐回了炕沿上,這滿屋子的奇珍異寶,琳琅珠玉,她竟沒了再看一眼的興緻。
而另一邊,明履冰穿過後院,再旋身繞過回廊,卻沒往大門方向出去,在一處草木濃郁處,見左右周遭都無人,便身形一晃,快速閃入了一處隐蔽的假山後。
再出來時,她已是從頭到腳一襲黑色夜行衣。
明履冰身姿纖細巧健,她疾行幾部隐至陰暗處,忽的腳尖輕輕一踏,身形借力騰空,一翻身,竟已無聲地躍過房頂,徹底沒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