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履冰見一箭未中,又連發三箭,卻都一一被身後之人避過,心中不由冒火。
如此不是辦法,這人輕功不在她之下,等她氣衰力竭,非被捉住不可,她得趕緊另外想個辦法。
她見那人因着躲避箭矢,和她稍微拉大了一些距離,很快有了主意。她一連将手中的箭都射了出去,身後之人果然身形遲滞,距離拉大了不少,這樣就夠了。
她身影掠動不停,眼睛卻借着月色開始向四周不停搜索。
很快,她便找準了位置。
明履冰徑直飛掠過去,腳下用力一跺,頃刻間屋頂瓦片碎裂,破開了一個大洞,随着嘩啦啦掉落的碎瓦,她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段承淵雖身形被阻,但視線片刻也未離這刺客左右,隻他一眨眼就看那刺客好似身形一晃,然後腳下踏空,摔沒了人影。
他趕緊提氣追趕兩步,臨到近前,亦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
頃刻間,他便落了地。
入目的是一間簡陋的卧房,段承淵靜靜站立着,悄無聲息地環視了一周,屋内陳設極為簡單,隻有東側一張木床,垂挂着白色的紗帳。
确定室内沒有其他可藏身之處,段承淵面沉如水,快速走至床前,一把撩起紗帳,出手如電,就要扼住床上之人的咽喉。
房屋裡沒有點燈,可架不住這一夜月色純濃。
皓潔明亮的月光溫柔而肆意地從屋頂破開的洞/口處傾洩而下,鋪灑了一床。
而床上,正有一名女子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隻見她擁着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團,垂順烏亮的長發披散開來,渾身上下隻露出小半張臉。
月光的清輝下,女子肌白似雪,發烏如墨,露出的額頭光潔飽滿,如瓷似玉。
不過,最奪目的卻是她那雙眼睛,黑亮的驚人,像蘊藏了一整條浩瀚的星河在瞳孔中,流光四溢,攝人心魂。
此刻這雙靈動迷人的眼裡蓄着了淚水,滿眼的驚恐和無助仿佛馬上要和着眼淚一起溢出來。
看到他出手了,也不知躲避,眼睜睜地呆愣着,隻一顆晶瑩圓潤的淚珠從眼眶裡無聲地滑落,訴說着她的害怕。
段承淵出神地看着那滴眼淚,看淚珠慢慢滴下,最後浸潤于棉被中,消失不見。他心中莫名一動,然後從心底深處泛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他微不可見的皺起了眉頭。
正在這時,夜風乍起,“哐當”一聲,将原本虛掩着的木窗猛地吹開,窗扇撞到牆上又被彈回,發出很大的聲響。
段承淵蓦然回神,轉頭看向敞開的窗戶,眸色一沉。他暗自壓下胸中莫名的心緒,忙收回手,疾走至窗前,頭也不回,翻身躍了出去。
見人走了,床上的女子神情一轉,眼裡光芒閃動,竟隐隐劃過一抹失望。
真是可惜了,她啧啧兩聲,右手掌間一翻,修長纖細的指尖赫然夾着三根寸長的銀針,針尖銀亮,泛着碧綠的幽光,隻要這人一碰到她的脖子,她就能讓他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哎,怎麼最後就收手了呢。
她吸了吸鼻子,眼珠子骨碌碌轉着,哪裡還有剛才一星半點害怕無措的樣子,此刻她眼波流轉,顧盼生輝,說不盡的靈動飛揚,正是方才從左相府出來的明履冰。
另一邊段承淵順着窗下的街道往前追去,一直追至道路盡頭的交叉路口時,才停住了腳步。
此時四下一片靜谧,他喘着氣,靜靜地站立在街頭,目光銳利地掃向四周,想判斷出刺客往哪個方向逃了,可左右看了一圈,哪裡還尋得見半分刺客的身影。
恰逢夜風吹拂而過,汗水被涼風一吹,忽地讓他清醒起來。
剛才的一整件事情發生得太急太快,他總覺得哪裡有些異樣,到底是哪裡不太對勁呢,好像……是從那刺客摔下屋頂開始。
段承淵閉眼回想,突然,他腦海中場景一閃,剛才陋室内的情景浮于眼前,紗帳後的女子擁着被,隻敢露出小半張臉,可她分明呼吸急促,額頭隐隐沁着細密的汗珠,這情形若說是在睡夢中被驚醒可以,可若說這是在劇烈跑動後還未及調整呼吸,渾身冒汗也行。
段承淵嚯一下睜開雙眼,剛才那名女子有問題。
他當即腳下一旋,轉身往回奔去。
怪隻怪他太大意,先入為主地認為那名殺手是個男子,竟在那女刺客僞裝柔弱的時候失了心神,誤以為殺人者早已躍窗逃走。
段承淵知道那女子此刻肯定早已逃脫,卻還是固執地要回去尋個答案。
他重新翻回那間卧室,意在一探究竟,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底竟存有一絲僥幸,希望那名眼裡似藏有璀璨星辰的女子不是他要找的刺客。
他一把掀開棉被,床上竟仍躺着一名女子,隻是這女子分明是個已經上了年紀的老妪,正緊緊閉着雙目昏沉不醒。
“呵。”見到如此情形,段承淵怒極反笑,随即緊咬後牙槽,他竟真的被一個女刺客給戲耍了。
“來人!”
此時窗下已集結了大隊護衛軍,侍衛恒成上前領命:“屬下在!”
“全城戒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