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老爺!”花夫人一聽就急了眼,“嬌嬌身子弱,胎兒月份又已經這麼大了,她會受不住的!”
“受不住也得受!”花坤冷硬道。
花夫人不停地搖頭:“要不我親自去右相府提親,也許再去一次,他們就同意這門親事了也說不定?”
“休要胡言!”花坤怒氣上湧,一巴掌拍向桌案,“我們與右相府毫無瓜葛,不許再提!”
花夫人被那一聲震耳的拍桌聲吓了一跳,癱坐在地上,眼淚嘩一下就下來了,成親幾十年,這是老爺第一次吼她。
可此刻她也顧不了那麼多,跪着身子,上前扒住左相的袖子:“老爺,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那孩子是女兒的命,這是在要她的命啊!”
花坤閉了閉眼,嬌嬌又何嘗不是他的命,隻是他不敢賭,如果留下這個孩子,别人會不會放過他,若他一倒,整個左相府也就完了。
“我意以絕,休要再言!”左相一甩衣袖,站起來,大步離去。
徒留花夫人一人跌坐在堂屋,終于忍不住捂着帕子嗚嗚哭了起來。
她卻不知道,隔了一扇門,花顔嬌扯了被子捂住頭,同樣泣不成聲。
當天夜裡,一碗褐色的湯藥就被端進了房裡。
花顔嬌面如死灰,轉頭看到端藥進來的人卻是一愣,勉強牽了牽嘴角帶起些許笑意:“染冬,怎麼是你來了?”
染冬被打斷了腿,花顔嬌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央請了王大夫給她仔細醫治,小心護理,可傷筋動骨,總歸是需要時日修養的,怎麼這才短短幾日就下床走動了。
染冬也明顯消瘦了許多,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藥碗,每走一步,小腿骨就傳來鑽心的疼痛,可她咬牙挺着,盡量讓自己走得平穩,不至于灑了藥汁。
“小姐,該喝藥了。”染冬跪在床榻前,顫抖着唇道。
花顔嬌一下就暗了眼神,她看了一眼仍冒着熱氣的藥碗,突然嗤嗤笑了起來,“難為他們怕我不肯喝藥,還專門派了你回來伺候……”
說罷,她一把端過藥碗,就要喝下,手腕卻突然被染冬抓住。
透過氤氲的熱氣,花顔嬌轉頭靜靜地看着她。
“小姐……”隻見染冬紅着眼眶,過了半晌才顫顫巍巍道,“……小心燙,慢點喝。”
言罷,緩緩松了手。
花顔嬌眼裡閃過淚意,心裡最後一絲生機随之一起滾落。
她閉了眼,仰頭将湯藥一口灌下。
藥很苦,藥效也很快,喝到最後,她腹部疼的竟是連碗也端不住了。
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花顔嬌忍不住痛呼出聲,翻身跌下床來。
“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小姐!”染冬驚恐地摟住花顔嬌,側頭一看,小姐身下已是一片殷紅。
“小姐,對不起啊,小姐,是我害了小公子,是我!”染冬淚如雨下。
自從那日被杖打,染冬一直被移在外院養傷。她一面擔心着小姐,一面自己積極喝藥,盼着能早日複原,可以盡快回去伺候小姐。
不成想,今日白天老爺竟屈尊親自過來找了她。
老爺屏退了其他下人,又派心腹守在門外,坐下同她說了很多話。
染冬越聽面色就越白一分,她知道小姐肚子裡的孩子是肯定不能留下了,而她自己,聽了如此大的秘密,老爺哪裡還能容她活到明日?
花顔嬌隻覺有源源的暖流從腹下不斷地流出,她握了握染冬的手,想對她說她都知道的,她不怪她,今天這碗藥不論是誰端進來,她都會喝的,卻聽染冬在她耳邊喃喃自語般說着:
“小姐,你好好養好了身子,将來嫁個如意郎君,奴婢……奴婢有罪,這就先下去伺候小公子了。”
花顔嬌倏地睜大了眼,“染冬,不要……”
她想攔下染冬,卻被染冬大力地掙脫了手。
下一秒,就聽咚的一聲,染冬已一頭撞在了八角銅爐上,慢慢癱軟了身子倒在地上。
“染冬……”花顔嬌大叫,她佝偻起身子,急迫地想要爬到染冬身邊,想替她捂住額上那不斷湧血的破口,最終卻不堪痛楚,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