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林家,慶和帝半天沒說話,呼吸急促起來,但也仍未發作,隻是宣布下朝,明日再議。底下吵得正熱鬧的大臣卻不服,仍鬧着要“内外同一,不得偏私”。
皇帝身邊的太監卻已宣諸位退朝,扶着皇帝離開,心裡想着,若是陛下年輕時,底下這幾位怕是個個都要人頭落地。陛下老了,也開始注重身後名聲了。
趙彧今日也在朝上,隻是戰火沒波及到他頭上。見父皇又要避過這些事情,不禁皺皺眉頭。他并不贊成父皇的區别對待,因情廢法,必有禍殃,更何況是通敵賣國的大罪,隻是身為人臣,又為人子,他也不好質疑父皇的決定。
自下朝起,慶和帝就一直沉默着,半晌不語。秉筆太監林懷忠心裡擔憂,卻也說不出什麼令人寬心的話來,怕弄巧成拙,讓陛下心情更糟。
忽的,林懷忠聽到陛下輕聲問:“林尚書家中,現有什麼能用之人?”
“奴婢不了解,隻聽說林尚書走後,兩個兒子在河東居住,孫輩們也都在正經讀書;還有一獨女,嫁入良國公府,随夫外放了。”
林懷忠邊備着筆墨,邊小心回應着。
慶和帝揉揉眉頭,輕歎一聲:“細細調查,這兩代人中,可用之人到底有多少。”
林懷忠點頭稱是,陛下是單純對林尚書有愧?還是要借此為六殿下培養班底?
這麼想着,也不敢問出來,隻按照着陛下吩咐的去做就是。
……
“姜晏?這名字有些熟悉,又姓姜,這是良國公的親眷?”慶和帝翻開了兒子的請功折子,讀到最後一個名字。
林懷忠聽了這個名字,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哎呀,這正是林家小姐的夫婿,良國公最小的兒子。當年因着舊案,就一并被外放了,十幾年未歸。”
慶和帝并沒說話,給折子上的名字論功行賞,頓了一下,寫下道谕旨:“涼州司馬姜晏,多年勤懇,除奸有功,特賜調任京城,任正五品禮部郎中。”
……
在涼州的姜家人并不知道京城的波谲雲詭,仍關起門來過着平靜的日子。
晚間,姜晏興沖沖地回家,向妻女告知了好消息:“我得了調任,令咱們家立即啟程回京。”
林玉蟬卻很冷靜,不同他一樣驚喜,“因為什麼?調成什麼職位?你現在手裡的事物交誰處理?”
她已習慣了丈夫的跳脫,不等着他自己慢慢說,直接把自己最關心的問出來。
“因什麼?這我倒是沒問太清楚,通判隻模糊着說是咱們家有功,其他的什麼也不肯說,隻叫我回京城打聽去。”姜晏聞言撓頭。
林玉蟬不再糾纏這些,隻說:“後日休沐,請王通判一家中午來咱們這裡一趟。”
“你從前不是說不要請人來家裡?”姜晏疑惑。
“咱們都快走了,也沒什麼可顧忌的,問清楚了怎麼回事才重要。”
通判夫人生了張讨喜的圓臉,笑眯眯地帶着王通判和兒女,以及一衆捧着禮盒的仆婦,浩浩蕩蕩的一隊,踏進姜府大門。
林玉蟬及姜晏忙上前迎客,将人請至茶室寒暄。兩家多年不往來,對彼此目的都心知肚明,故而兩家人聊起天來,隻是稍聊了幾句客套話,就進入了正題。
“令柔,你帶幾位弟弟妹妹到花園中去。”
姜令柔應喏,帶着三個十歲出頭的幼童離開。過了會兒,兩位夫人又打發了各自丈夫去喝酒,終于能稍稍自在些。
王夫人極少有機會見到這位名滿涼州的姜小姐,十幾年來不過四五回而已。每次見到,都要感歎這姑娘出落得越發水靈精美,這一次是最驚訝的一次,見她體态已楚楚動人,身如弱柳,玉面卻如皓月,不由得感歎這兩夫妻确實生了個好女兒,她家那幾個潑猴見了仙女姐姐都乖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