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人雖多,卻也不是什麼逃出去的好時候。
一則是命婦們進宮後宮門嚴守着不許出入,二是有心人必定早猜到了他計劃着這時候做什麼,守在各個門口預備着守株待兔。
最好的時機,其實是命婦們各自散去時,他混在誰家馬車裡出宮。
趙槿整裝待發,閉着眼睛尋思着出路。貴妃吩咐了,不許他同魏國公府有關聯,也盡量不要待在京城,免得生禍端。可他一個被召進宮裡來的王侯子,無诏怎可離京?可也沒旁的辦法,他決心直接奔赴前線,不止是為了事後方便開脫,更是要盡忠盡孝。
“怎麼樣?都準備好了嗎?”
趙槿睜開眼,見到一雙笑吟吟的眼,是姜令舒。
“一切就緒了,我借着林大人的車馬出宮,無論是否被發現,此事都與娘娘無關。”他話鋒又一轉,面上帶笑道:“謝過姐姐關心了。”
“宮門口可是要看過驗車驗人的,你怎麼确信一定能走出去?”
這時候趙槿笑意一收,肅言道:“這事情并不是什麼好事,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受害。姐姐你是貴妃親信,你知了這事就是貴妃知了這事,實在不宜告知。”
姜令舒也沒了笑臉,白了他一眼。當她是什麼閑人非要來問東問西嗎!于是皮笑肉不笑說:“您想多了,不是奴婢非要過問您這王侯公子的重大私事,是娘娘關照,一定要确信了您安全無虞才放心。”
趙槿恍然,難怪她要來問這麼要命的東西,不過既是貴妃要問,那他也不得不回。
“我提前和林大人聯絡上,拜托他在馬車上做了些手腳,将坐墊下的空處掏出,我縮着手腳足以藏下。”
姜令舒眼珠一轉,問道:“就這三天的功夫,林大人就能為你做到這般?旁人知道你同他有關系,不會細察他家馬車?”她叉着手,向前稍稍傾身,向跟個孩童說話一般。
趙槿似笑非笑道:“這也是貴妃要知道的?”
左右現在也無什麼事做,有個人說話總比他獨自待着胡思亂想要強些,于是他也不管姜令舒什麼神情,自顧自說:“林大人與我父相識,這事誰也不知,故而他們也不會特意來查探林家馬車。這次來的是林老夫人,德高望重得很,他們怕是不敢放肆。”
姜令舒沒答話,隻低着頭不看人,又聽他随口說了兩句話,就悶悶說要告退了,要回去同貴妃複命。趙槿沒留她,目光卻一直在她身上流連,目送她出門,剛踏出門卻又被衛士攔住。
她猛地擡頭,看向趙槿。
“聽了這麼些秘辛了,姐姐還打算就這麼走了嗎?”他語調依舊是那麼溫和謙卑,卻讓人忍不住起了一身冷汗。
姜令舒有些惱了,嗓子因為驚吓都有些發尖:“我是貴妃派過來的!爾敢放肆!”
趙槿慢條斯理道:“姐姐急什麼?我又沒拿你怎樣,隻是要你在這裡待到我離開而已。”
她先是松了一口氣,又皺起眉心:“貴妃派我來問,我回不去她必定擔憂,又再派人來問話。”娘娘确實要她來問話,她就不信趙槿真會扣住她不許她走。
趙槿聽了這話,凝神思考了小會兒,說:“那今日就對不住貴妃了,實在是無法将你送回去,我的人也不好在殿中走動。不過估摸着娘娘看着情形不對,應當也不會再派人來。”
聽了這話,姜令舒急得直跺腳,在院外走了好幾個來回都不停,趙槿也不管她,就這麼任由她發脾氣。等她終于好些了,又停下來怒問:“既然這樣,你方才又問什麼同我說了這樣多?有什麼必要告訴我這些?直接關門不見就是了!”
“我獨自悶在這裡倒也沒什麼事做,跟你說話又不耽誤,還能分分心。”
姜令舒了悟,索性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
不說話的時候日子過得慢,但熬着熬着也總算到了命婦們将要散去的時辰。姜令舒起身,咬着牙說:“這下總可以走了吧?”
趙槿若有所思看着外頭天色,皺眉道:“還不到時辰。”
過了半個時辰,姜令舒又開口要問,卻直接被趙槿身邊侍從打暈,而後就人事不知了。
“公子,該怎麼安置姜姑娘?”侍從也是沒法,不知自家小主子非要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還非要逗弄人家,将人困在這裡不許人走。
“将她團成一團,藏在我被褥裡,就做出有人躺着不動的樣子。”
侍從不大明白,疑惑問:“長興宮不是外人能随意進出的地方,貴妃給咱們清出的這處更是隐蔽,怎麼還需要作假來掩人耳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