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生蓮拿到酥餅抱在懷裡,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專門走人多的地方。
步生蓮初到京城那天,在距離城門口不遠處聞到一陣濃郁的香氣,後來十一跟步生蓮說當時他就在那座香氣撲鼻的樓裡看着步生蓮進了城。灑掃班的人沖撞了押送他進京的暗衛,步生蓮這才找機會混進了灑掃班,後來陰差陽錯見到了濯清塵。
不對,步生蓮想起那天下午灑掃班的宮人遞來的那碗味道奇怪的茶水,不是陰差陽錯,這一定也在十一的計算之内。
步生蓮繞過人群,朝城門口走去。他不能讓自己身上的災禍牽連到濯清塵身上,十一什麼都知道,他要去找十一。
步生蓮試圖分辨出當初那座香樓在哪個方位,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遠遠跟着他伺機下手的人已經有一半倒在地上。
在常逸來太子府之後,當初帶步生蓮采花的影子——太子府的護衛齊牧就得了濯清塵的命令。命令有二,一是派人暗中護衛步生蓮。二是查明常逸的底細和常逸背後的人。
然而那日常逸出了太子府之後,在錯綜複雜的小巷裡繞來繞去,竟讓人跟丢了。齊牧無法,隻好派手下人保護步生蓮,自個兒在常逸府上蹲點。
剛得到些常逸有所動作的消息,他從步生蓮身邊抽調些人出來,順着線索往下查,哪知就有人把手伸向了步生蓮。
齊牧留了人繼續蹲守常逸,自己帶着人前來步生蓮這邊。
誰知道……這幫一看就是軍隊出身的人還沒打完,又出現了一幫人。人多混雜,一不小心他把步生蓮給看丢了。
齊牧把這幫人交給手下,順着步生蓮逃跑的方向追去,心中隐隐不安。
他曾隐晦地向太子殿下表達過用步生蓮作餌太過危險。然而看如今的局勢,太子殿下的安排并未出過差錯,反倒是他急于得到常逸的線索,抽走了保護步生蓮的人,這才讓步生蓮置身于陷阱。
話說步生蓮原先還在試圖找到那座香樓,然而行至一半,前面也有人在等他。
後面的人還顧及街上人流不肯現場抓了他。前面的人卻不是這個打算,正一步步朝他逼過來。
步生蓮手裡抓着茶點包裹,力道大的幾乎要把包裹摳爛。他往後推了幾步,餘光裡瞥見一條小胡同,轉身往裡跑去了。
堵他的人迅速跟上來。
所幸不是死胡同。
步生蓮在九轉十八繞的胡同裡東躲西藏,終于還是把自己繞暈了。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跑掉一隻,這樣跑起來實在累人,他便幹脆把另一隻也脫掉了。
石闆路摩擦着他的腳闆,樹上掉落的樹杈插傷他的腳,似乎有液體浸濕了布襪。少爺何曾受過這樣的苦,躲在胡同盡頭的竹筐裡抹了把眼淚。
外面傳來腳步聲。
“人呢?”
“沒在這邊。”
“小兔崽子躲起來了!挨個找,上面的人要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裡躲不久,步生蓮等腳步聲遠了,偷偷從籃子裡爬出來,趴在地上往外面探頭。看準了路線,爬起來要跑。
然而保持這個姿勢太難受,他沒跑兩步又摔了回去,胸口的糕點被擠壓得變了形,摔倒的聲音也招來了壞人們。
跑!他隻能沒命地跑。一旦被抓住,他就真的沒活路了。
步生蓮朝着前面的光跑去,撲進了一片明媚裡。
他大喘着氣,出了胡同,這裡和京城中心那片過于鬧人的繁華不同。
自得其樂。
他腦子裡冒出這四個字。像江南悠長平靜的小村落。
他瘸着腳,往桃源深處走了。
随後,追着他不放的刺客們也來到了這裡。
為首的人看到近在眼前的肥肉不翼而飛,踢翻了腳邊商販擺在地上的攤子。
商販敢怒不敢言,把女人和孩子護在身後。
刺客頭頭往前走兩步,刀插在面前馄饨鋪老闆的案闆上,“剛剛有一個小孩闖進來,往哪裡跑了?”
老闆沒說話,是個啞巴。他一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沒聽懂他的話。
“呔!”刺客頭頭啐了一口,“老子問你看沒看見一個小孩!”
老闆這回聽清了,伸手指了指西邊。
“走!”
等這些人沒了蹤影,步生蓮才從馄饨鋪老闆架起的木闆下爬出來,他朝着那邊看了好一會兒,見人确實走了,才松了一口氣。
幸好跑得快。
“你要去哪裡?”
聲音冷不丁地響起,步生蓮吓了一跳,回過頭。
“您老會說話呀。”
老闆沒理他,指了指東邊,“去那邊吧。”
步生蓮朝他行了禮聊作感謝,往東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