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縣令眼裡精光一閃,知道自己賭對了。他确實是大皇子的人,但并未收到大皇子的命令,隻是略微知道一些大皇子的秘辛,從盜賊案中看出一些端倪,推測盜賊案實則是大皇子想對步家少爺下手。一次不成,如今派了大監來,河州縣令便猜測大監身上也背着這樣的命令。
“殿下命我全力配合大監,莫要讓步家少爺活着回到京城。”河州縣令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盡早将那小兒解決掉。”
大監搖搖頭,“我何嘗不想早日解決後患?隻是那小子實在狡猾,我的人屢次下手,幾乎全折在他手上……”
“這個好說,大監放心,等車隊入城,交接賬目,事務繁雜,人員必會亂作一團。若大監信得過,我便将我的人交給大監,必定全力配合大監。”
大監苦步生蓮久矣,他十天半個月便會收到一次大皇子問詢的書信,此時有些心動,細細琢磨,卻覺得這河州縣令話隻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才是重頭戲。“自然信得過,但你想做的不止這些吧?”
“我這些年看着,步商的錢可不止區區七千五百萬兩。朝廷要的錢夠了,剩下的,不就随大人取用了嗎?若是留着那位蓮少爺,這錢可就進不了大人兜裡喽。”
“什麼?”大監眼神一下變得貪婪。
河州縣令朝他拱了拱手,“大監到時候,可不要忘記提攜提攜小人。”
大監假裝為難,“隻是那麼多人跟着看着,實在無從下手啊。”
“這個簡單。”河州縣令拍了拍胸脯,“大監,在城裡下手自然是困難重重。等步生蓮把河州的錢收了,我請他來赴宴,大人您趁機把那少爺的人撤了,換上咱們自家的人手。那小娃娃知道什麼?從河州往北直走可達揚州,可若稍微偏一條路就會進入一段荒嶺。到時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萬事好解決。”
兩人如此盤算一波,等出了房門,見朱大人和程允竟喝酒喝得胡天海地、叫嚷起來。
河州縣令冷笑了下,“大監您看,不過這樣的貨色,太子殿下說是如何厚待步家少爺,也不過是表面文章,做給上面人看的,實在不足為懼。”
程允吐了一路吐回了城外的車隊,敲了步生蓮的車窗。
步生蓮開窗,酒氣一下子逼過來,步生蓮被酒氣一撲,往後一仰摔倒在地毯上。
程允往後退了退,此時眼裡清明非常,完全沒有剛才的萎靡。他低頭聞了聞身上,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味道确實有些大,屬下先去換身衣裳。”
步生蓮拉住他,“不用,先跟我說說河州城裡的情況。”
程允遞給他一張紙條。步生蓮接過來,看上面寫着:“城中瘟疫,勿入河州。”
“我在縣令府撞到一個小子,遞給我這張紙條,聽河州縣令身邊朱大人的口氣,這人應該是步家商鋪的人。”
“我家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河州縣令府?”步生蓮不解,又問:“河州什麼情況?”
“我被攔在房間外面,聽不到他們說話。但那個河州縣令熱情過了頭,不知和大監謀劃了什麼。我和朱大人喝了酒,聽他的話音,河州近來不太安甯,盜賊橫行,因此全城都是戒嚴狀态。派出去暗查的人回複,見青天白日百姓仍閉着門窗,街上少有走動,看到我們這些外來人,更是避如蛇蠍。沒見盜匪,但确實整個城鎮都處在一種詭異的回避之中。步家外也有人暗中監視着,我怕洩露行蹤,讓他人看出端倪,便讓他們及時回來了。”程允頓了頓,“少爺,時間緊迫,暫時無法查證紙條上的信息是否屬實。但河州情況不對勁,我們确實不應該貿然進去。”
步生蓮沒說話,鑽回車廂,寫了封信交給張廚。“明日車隊進城你就不要進去了。我把齊牧的人留給你,若是河州禁嚴,再讓人出來送消息就難了。到時候我讓人放信号彈,若消息屬實,你立刻遣人把信送到京城。”
張廚反應過來步生蓮話裡的意思,“少爺,若是河州有問題,咱們幹嘛還要去啊!”
“河州情況不明,我們得去探探虛實,朝廷才能有下一步動作。并且,康叔在河州失去消息,我得去找他。”
鴻福聽了大監的複述,卻是大驚,他身上背負着别的任務,若真讓這兩人得逞,他豈不是要遭殃。“大人,可莫要輕信别人,若是在河州地界出了事,定然河州縣令和督辦您是頭一份罪責。他怎會如此好心幫您去做這事?隻怕有更深的計謀,想要拿您頂鍋。”
大監心中的疑慮被他一語道破,“但……大皇子不會眼睜睜看着步生蓮回京的。”
“我們且先看看河州縣令到底要做什麼。至于步生蓮,自然是等揚州的事處理完才好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