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今年再阻止邊關貿易,哪怕你把貴族們吊起來擰幹,或者把他們扔到石臼中搗爛,也榨不出油水來了……你不用這麼看着我,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濯妟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抱住自己大腿的小狼王——濯妟未能讓貴族們如意,殺了老狼王第二天,他就把狼王之子扔皇位上讓他自己在皇位上爬着玩。濯妟登基名不正言不順,小狼王卻正得很,貴族誰敢多說一句。
濯妟一伸腳把人甩出去。小狼王在地上滾了幾滾,落到烏力罕面前。烏力罕順手托起他,這倒黴孩子還以為兩個大人是在跟他玩,又抱住烏力罕的大腿,朝他揚起小臉,笑得眼都眯起來了。這孩子學話晚,隻是咿咿呀呀,聽不出在說什麼。
烏力罕任由他抱着,看向濯妟,“小狼王還未起名字。”
濯妟嗤笑一聲,似乎不相信他的話,“狼王沒有給他起名字?”
烏力罕表情不動,拿着纓絡逗小狼王,“并未。”
濯妟看着還不到他膝蓋高的那一團,慢慢朝這邊走過來,他身上被步生蓮砍出來的傷還沒好,走動間動作尚且有些凝滞。那隻常年握槍的手蓋在小狼王頭頂上,微微用力就能把孩子的腦袋擰下來。烏力罕仍然逗着小狼王,另一隻手慢慢往後背挪去——他的後腰上别着一把開了刃的匕首。
小孩感覺到多了一個人,覺得不能厚此薄彼,遂一手抓住一個人的衣角,在中間蕩秋千玩。
濯妟陡然收回手,“你給他起一個吧。”
烏力罕攥着匕首的手慢慢松開,擋住了在中間蕩悠的小狼王,把人抱了起來,“那就叫阿木爾吧。”
一個高大的獨眼男人掀開帳篷走了進來,站姿标準,看得出是軍隊出身的。烏力罕看到他,抱着小狼王離開了。
濯妟盯着烏力罕背後的匕首,直到帳篷重新落下,阻斷他的視線。
獨眼男人順着濯妟的目光看過去,“你懷疑他不忠?”
“一個大昭混血,是如何在北狄立足,還跻身貴族的?”
“烏力罕算不上貴族,頂多算老國王的一個侍從。”
“你會讓你家侍從在你的地圖上分一杯羹嗎?”濯妟看向男人,“我要的東西找到了嗎?”
“被你關起來的暗中擁護老國王的貴族們吐露的幾個地點都找過了,隻找到老國王的金銀私庫,沒有你要的東西。”
“把這些人殺了吧,既然不知道,他們就沒有價值了。”
獨眼男人試探道:“昨日剛殺了一批借邊關貿易想要向大昭投誠的貴族,今日就殺擁護老狼王的人,會不會把貴族們逼得太緊了?”
“殺了。”
步生蓮駕着馬往城牆邊沿靠了靠,齊牧朝身後的士兵做了個手勢,士兵随之而動,往後退去,給擡着擔架的軍醫讓出路來。等傷員先行一步盡數進了營地,步生蓮和齊牧才下馬一前一後進了軍帳。
“開了春,這仗越來越難打了。”
“北狄看中大昭土地多少年了,如今時候正好,草都長起來了,他們不用為填飽肚子發愁,自然又打起大昭土地的主意。”
步生蓮卸下铠甲,被鐵皮包裹的皮膚得以呼吸,步生蓮活動了一下筋骨,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舒了口氣。他看着铠甲上凹下去的痕迹,表情凝重:不能給濯妟一統北狄的機會,他得在濯妟讓那些貴族們徹底俯首稱臣之前,挑一挑他們之間的火。
齊牧看着步生蓮,忽然覺得他凝神注目時越來越像一個人,“少爺,你都不像你了。”
步生蓮把手中甲挂在一旁,聞言覺得好笑,朝他偏過頭來,“我不像我像誰?”
眼前的小将軍太年輕,一下子沖淡了記憶裡即将浮現出的模糊人影,“不知道。”
步生蓮笑罵了聲,忽然轉過頭來,眼睛裡帶着狡黠促狹的壞水,不知道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你猜北狄現在有幾方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