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公主的書苑如今正在擴建，但聽聞兩日前，有酒鬼趁書苑主事不在，深夜闖入書苑鬧事。幸而孟家離書苑不遠，孟家姑娘立刻派家丁把人抓起來扭送到了京兆府。原本百姓們對書苑就是半信半疑的态度，這事之後，很多百姓不肯再将自家姑娘送去書苑了。”

“蘇照渠經營書苑多年，她知道如何勸說百姓，無妨。去查查鬧事之人背後是何人主事，捉拿歸案後與蘇運思一同秋後問斬，再派一隊護衛前往書苑，看誰還敢鬧事。”

“哎喲我的陛下！”白無生急得跳腳，“原本女子書苑就遭到各路人馬反對，如此大張旗鼓，他們豈不是又要說您不顧民意、不聽言官、武斷專行？”

“不顧民意？到底是民意，還是官意？不聽言官，到底是言官，還是朝臣的傀儡？要說就說，要罵就罵，不過是身後虛名。”

“逼狠了，他們跳腳怎麼辦？”

“你不是已經把新官員的名單準備好了嗎？”

好大一出戲，原來是早就準備要換人了。可是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不要命啊……

白無生想起步生蓮臨走前特意找到他的囑托，有招了，“陛下，我前幾日偶遇蓮公子回來‘搶親’。聽蓮公子的話音，今年中秋前後大昭與突厥的仗就能打完了吧。”

濯清塵一愣，“你想說什麼？”

“等蓮公子回來，若是聽說有人說您壞話，以他的脾氣，不得跟人大戰三百回合？他好不容易從北疆回來，您好歹讓人歇歇。”

你不在乎，你在乎的人可還在乎你的聲名，你忍心讓他聽說這些話嗎？

濯清塵一動不動，白無生卻看到陛下那對無形的鉗子頓了一下，随後猶猶豫豫地收了回來。白無生笑了一下，知道這話管用了。

濯清塵慢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袖子，轉頭看向白無生。白無生心中警鈴大作，還沒來得及退遠一點，就聽濯清塵繼續慢慢悠悠道：“你可知，當日蘇運思之子宴請的人是誰？”

“何人？”白無生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阮良。”

白無生立刻解釋：“陛下，他剛入朝堂，尚不知曉這些彎彎繞饒，定是被蘇照台诓騙利用。”

“所以此次釘子并未抓捕他。”

濯清塵微微一擡手，午令向白無生呈上一份奏折，“這是混在你的奏折裡呈報上來的。”

白無生打開一看，正是阮良的稅改策，隻是……當初濯清塵當場不就把拓本還給他了嗎？怎麼這裡還有一份……白無生獨居，自阮良來到戶部之後時常去白無生家中請教，白無生身邊能接觸到他的奏折的隻有阮良一人。

“這份奏折到底是他無心呈上來的，還是故意上報，我不想追究，你自行決斷。但白無生，莫要讓他的才氣，毀于這些虛名。”

“謝陛下。”

濯清塵這話是提點，亦是警告。濯清塵隻給阮良這一次機會，若有下次，蘇運思的結果就是阮良的結果。這也是給他這個老師提了醒，阮良才高，才高但氣傲，而氣傲者往往心志不堅。

阮良已經惶恐了很多天，自那日傳說中的釘子雷厲風行把蘇照台一幹人等打包帶走，第二日皇帝又接着處置了蘇家，阮良便覺得時刻擔心皇帝下一刻就會派釘子來把他這個漏網之魚一塊抓進大理寺。再加上他先前一時貪心偷偷借白無生之手呈到聖上面前的折子，愈發覺得自己是把把柄親自遞到了皇帝手中。

今日散值歸家，剛走到主官道上，就見白無生也從另一條路上走了來。阮良立刻迎了上去，朝白無生行了個禮，“恭賀老師擢任尚書令。”

白無生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一同出宮。“尚書省事務繁雜，難以兼任，如今戶部尚書空缺，我向陛下舉薦了戶部侍郎。”

阮良目光一暗，“理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