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迪迅速繳完停車費,默不作聲地将車子駛入了正常路面。
景瞬沒将這小小插曲往深處想,他放空看着車窗外的街景,指腹不停地揉着懷中的玩偶。
忽然間,邊上傳來聲音,“哪來的玩偶?”
景瞬看了一眼提問的遲歸,難得露出點笑容,“溫醫生送我的,很軟呢。”
他拿起新得的小禮物展示,圓潤的指尖透着點粉。
遲歸的視線多停了兩秒,問,“檢查結果出來了?感覺怎麼樣?”
“嗯,是有點心理方面的問題。”景瞬沒有隐瞞這既定的事實,“溫醫生挺專業的,我們今天聊了很多。”
其實景瞬一開始還有所顧忌、不願意袒露太多,溫醫生察覺了他的心裡戒備,沒逼着回答,而是用極其專業又柔軟的方式使他一點點放松下來。
“……”
遲歸知道這樣的問診大都涉及個人隐私,沒有刨根究底下去。
坐在前排的陳易銘慣會察言觀色,主動提起新一輪話題,“小景先生,你很喜歡小狗嗎?我們臨走前,溫醫生建議你可以養一隻試試。”
遲歸捕捉關鍵,眼色微頓,“養狗?”
景瞬攏緊手中的小狗玩偶,口是心非,“……還好,我沒想養。”
其實,他小時候養過一隻白色的土松犬,是六歲那會兒在劇組遇上的拍攝犬,拍着拍着就有了感情。
景瞬殺青後舍不得,不但抱着小狗哭了好一陣兒,景觀海見兒子實在喜歡,才出面交涉買下。
景瞬給那隻土松犬延用了劇裡的名字,叫奶球,這一養就是十二年。
十八歲那一年,景瞬不但遭受了父母早就離婚、重組家庭的打擊,同時還失去了朝夕相伴的小狗朋友。
曾經的景瞬設想過,要是自己生活和收入穩定了,可以再養一隻小狗作陪。
可惜命運的打擊來得猝不及防,之後的幾年裡,景瞬忙着奔波治療雙腿,再也沒有多餘的精力。
畢竟他連自己都養不好,哪裡還能養得起小狗?
景瞬淺吸了一口氣,反問,“遲先生呢?你喜歡小狗嗎?”
遲歸眸色微變,留了點餘地,“還好,沒什麼感覺。”
與其說是“還好”,不如說是“不喜歡”。
他小時候被鄉下發了狂的惡犬咬傷過,現在左肩還留着一條消不掉的舊疤。
雖然遲歸已經忘記了被撕咬時的疼痛感,疤痕也不會影響到如今正常的生活,但童年記憶深處的那點陰影猶存,導緻他對犬類的印象都不太好。
“哦。”
景瞬應了聲,心尖彌漫上一點兒不着調的失落。
看來短期内,他得徹底收起養狗的那點念頭,畢竟寄人籬下,不給人家添麻煩就已經很好了。
遲歸捕捉到了景瞬那一秒下沉的語氣,剛準備再說些什麼,結果對方的手機忽地響起了震動。
景瞬挪回注意力,拿出手機查看微信消息。
沒幾秒,他有些遲疑地看向了遲歸,“遲先生,我明天下午可以再出門一趟嗎?”
“誰找你?”
遲歸脫口而出,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越了界,于是補充,“沒出什麼事吧?”
景瞬想起兩人協議内容,說明原因,“是我之前認識的一位經紀人,叫喻修竹,本來我和喻哥談定了意向的經紀合約,打算等上部電影結束後正式簽約。”
沒想到,臨時殺青卻出了意外。
“出事後,喻哥一直挺關心我的,之前還來醫院探望過我,但我那會兒狀态不好,沒顧得上和他細聊。”
上輩子,景瞬因為自身病态的消極心理,慢慢就和喻修竹在内的一衆朋友淡了聯系,如今,他想要從頭改變這一切。
“喻哥現在給我發消息,問我這兩天有沒有空,想要見個面。”
景瞬如實說完,安靜等待了四五秒。
他見遲歸沒出聲,嘟囔催促,“……我報備完了,能出門了嗎?”
遲歸聽見最後的悶悶哼哼,眉梢輕輕往上一挑,“嗯,知道了,沒說不讓你去,不過明天讓易銘他們跟着,你一個人外出不方便。”
景瞬捏了捏小狗玩偶的耳朵,沒反對,“嗯,好吧。”
…
折騰了一個下午,景瞬的精力實在是耗盡了,一到家就回房間休息了。
陳易銘看着已經坐電梯上樓的景瞬,才延遲發問,“先生,需要我提前查查那個經紀人的身份背景嗎?”
遲歸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盡快。”
背調可以不涉及隐私,至少得知道那位名叫“喻修竹”的經紀人到底靠不靠譜。
陳易銘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效的。
晚上不到九點,關于“喻修竹”的資料就已經送到了遲歸的面前。
“先生,喻修竹今年31歲,是帝京人,明面上确實是執證經紀人,他的父親是知名導演喻川,母親方可茴也是圈内著名制片人。”
家中還有其他長輩從藝、從商,甚至從政。
這些都是公開的背景資料,可以說,喻修竹是個名副其實的京圈公子哥,家世很好。
大概是受了雙親的影響,喻修竹大學畢業後就和友人創辦了鼎星工作室,專門對接圈内藝人的經紀業務,而他本人手底下同樣帶過好幾位藝人。
“其中最有名的是謝從矜,這兩年已經算是圈内頂流了。”
遲歸又翻了一頁電子資料,忽地捕捉到了關鍵詞,“洗/錢?”
“哦,是的。”
陳易銘着重提及,“兩年前,鼎星工作室被爆利用影視投資非法洗/錢,同時段,還解約了謝從矜在内的一衆演員藝人。”
“後面經過警方調查,這些違法亂紀的事和喻修竹無關,是工作室其他兩位合夥人出了問題。”
不過受到影響,喻修竹本人在圈内還是銷聲匿迹了一段時間,直到去年年初,他才在海市重新成立了新的工作室,竹林經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