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良心講，能考慮自己布置的工作是否被下屬完全認同，布魯斯絕對是天下難找的好上司，奈何兩人不在一個頻道上，讓這份難能可貴的體貼錯付了。

“竊聽器？”

“被嵌在機房的儀器裡。”約納斯說，要不是他天生的禀賦讓他能察覺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器械運行中微妙的異常頻率，恐怕這麼多分布散亂的蟲子根本不可能被一網打盡。

布魯斯深深地看了約納斯一眼，對對方的能力評價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他沒有問約納斯是怎麼做到的，他關注的重點在：“人抓到了嗎？”

“我沒有打草驚蛇，”約納斯說，“但打聽到了經手人的名字，溫迪·莫裡森和達爾西·斯通，一個交貨一個驗收，總有不幹淨的地方，莫裡森嫌疑更大，她今天對我和你派去的驗收小組有些過分熱情，看上去非常希望我們能一直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布魯斯點點頭，記下這個名字想着晚些讓阿爾弗雷德安排人去調查，他倚在桌邊探身從抽屜裡抽出一枚信封，示意約納斯把那些殘骸掃進去。

“這個可以交給福克斯，讓他的人查查來源。”

“是否還需要我做什麼呢，韋恩先生？”約納斯問。

“暫時沒——哦，對了，确實有件事要提前通知你，”布魯斯猛然想起自己下午的一樁臨時決定，“迪克·格雷森因為我的緣故成為了孤兒，我決定收養他，後面的手續阿爾弗雷德正在處理，他晚些時日會跟我們一起住在老宅，這件事需要你知道一下。”

“收養？”約納斯心裡默算了一下，布魯斯的年紀正正好比小格雷森大了十九歲，要說作為父輩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是否該慶幸這次事故沒有出現除了格雷森之外的孤兒？否則老宅可真是要熱鬧起來了。”

“約納斯，這次傷亡的人員已經夠多了。”布魯斯不贊成地瞪了約納斯一眼，從表情上看，後者是一點沒在怕的。

“請原諒，在這件事情上我必須堅持己見，韋恩先生，明明制造混亂的人是那個藏頭露尾的混蛋又不是你。”

約納斯邊說邊從一旁的大衣架上取下布魯斯的外套，敞開衣襟示意對方穿上，在平時，這一般也是阿爾弗雷德才會做的事。

“您有非常高尚的品格，但很多時候這些高尚的品格隻會成為他人傷害您的利器，”約納斯輕聲說，“我個人認為，人最好還是不要輕易自罪，否則到最後大家真的會把你當做罪人，畢竟責怪别人總是最輕松的。”

布魯斯聞言禁不住回頭看去，但約納斯已經退後一步去拿他桌子上的車鑰匙了。

“我開您的車回去可以嗎？我想作為一名司機我最好可以熟悉車庫裡的每一輛車。”

布魯斯哼笑一聲，沒有戳穿這家夥明明就是愛車如命并且極其喜新厭舊的事實——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确實是真相了。

“所以你剛剛為什麼生氣？”

從48層到地下3層，即使有直達電梯也需要些時間，左右無事，布魯斯便找了個話題，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跟約納斯相處的方式正逐漸變得微妙，向某種介乎上下級和朋友之間的關系發展。

“好吧，主要是回來之後發現昨晚那麼大的事，居然還有這麼多人關心我的臉，讓我覺得不太舒服。”約納斯見繞不過這個問題，便老實承認。

布魯斯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拿腔拿調地說道：“您有非常高尚的品格——”

“嘿！老闆，這可是兩碼事。”約納斯很想翻個白眼，但沒一會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之前我其實正經考慮過把你介紹給傑西卡讓你做宣傳部的門面？”

“你現在告訴我了，”約納斯微微瞪圓了雙眼，這讓他看上去顯得年紀更小了，“好吧，我隻能說我這張臉确實得天獨厚得沒有辦法。”

布魯斯搖搖頭，頗覺一言難盡地瞥了他一眼：“收收你的自戀吧，之後家裡還有個青少年，你可别帶壞他。”

“叮”的一聲，樓層提示音響起，布魯斯先一步出了電梯門，大步流星地直奔自己的座駕走去。

約納斯摸摸臉頰：家？這對他可是個新鮮的詞彙。

“帶壞？我可不認為我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我是說，跟您登滿各大報紙的‘偉大事迹’比起來。”

約納斯快走幾步拉開了後座的車門，語氣輕快地調侃了一句布魯斯那些或真或假的八卦绯聞，後者不以為忤，隻是納悶地看了一眼這個突然雀躍起來的家夥，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情緒轉變如此之快。

“所以呢？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比起做我的助理，還是去宣傳部更适合你？”布魯斯調整了一個放松的姿勢，疲憊感緩緩襲來，他慵懶地靠在舒适的座椅裡，看向自己的司機。

“您怎麼會這麼想？我對現在的工作狀态非常滿意，”約納斯回頭看了一眼，說，“請系好安全帶，韋恩先生。”

“我發現你有比阿爾弗雷德更啰嗦的趨勢。”話雖是這麼說，布魯斯還是老實地系上了。

“考慮到潘尼沃斯先生是你最信任的人，我就把這當成是誇獎了。”約納斯打轉方向盤，車輛平穩地駛出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