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唯一的遮擋物,是放在石桌前的珠冠。
一片漆黑之中,耳邊的腳步越來越近,宿幺腦子一片空白,他想組織出跑出來的理由,思維卻不受他控制,眼眶一瞬酸脹起來。
比理由先出來的,是酸楚和恐懼的淚水,宿幺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哭咽聲發出,舌尖嘗到貝齒咬着的血腥味兒,他緊緊的将自己的身影藏在石桌後,陣陣顫栗。
腳步聲停在了他的附近。
“看我找到了什麼,帶着花冠的新娘?”
不同于千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良久宿幺才像反應過來一樣,呆呆的把埋在胸前的頭擡了起來,濕潤的眼眶裡映射着面前人的身影。
“要帶花冠嗎?”
宿幺還呆滞在地上,身邊的頭冠被人拿了起來,輕輕放在他的頭頂。
一片泥濘之上,幽蘭的火光下,花冠爍爍生輝,将少年的容貌映襯的更加生動,珠光下的淚水像極了兩串珍珠,比花冠頭頂的東珠還要叫人憐愛。
“顧,顧斐.......”,眼眶的淚水半挂在睫羽上,宿幺呆呆的看着出現在面前的男人。
顧斐站在下一個台階,高大的身影将宿幺和幽蘭色的火影阻隔,男人輕勾着嘴角,一雙鳳眼微狹,向泥濘中帶着花冠的新娘伸出了手。
長久的驚恐與無措之後,宿幺終于眨了眨眼睛,睫羽上的珍珠啪嗒掉了下來,緊随其後是更多的眼淚。
宿幺鼻子一酸,放開了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哭聲瞬間将整個墓室填滿,宿幺手腳并用的站起來,一瞬撲向顧斐懷裡。
“你,你怎麼,怎麼能,能來這麼晚!”
“說好的,說好的,陪我......”
宿幺的聲音混着哭腔,無數眼淚奔湧而出,他雙手緊緊抓着顧斐的衣服,将整個腦袋埋了進去。
頭頂的珠冠在宿幺撲向顧斐的瞬間砸在了地上,污泥将滿頭的珠翠都染上泥塵。
顧斐将人抱了起來,一點一點的清理掉少年臉頰上的淚水和泥塵。
“抱歉,以後不會了。”
懷裡少年的哭聲更大了,淚水像線珠一般落在他的衣襟上,濕了一大片。
顧斐聯系的垂眸看着委屈得不行的宿幺,眼底滿是愧疚。
他就這樣靜靜的抱着人,手掌一點點輕輕擦拭着淚水,他嬌氣的愛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很多委屈。
這場宣洩持續了許久,知道最後隻剩下抽泣聲,才宣告着結束。
宿幺任由人抱着,他像個樹懶一樣緊緊夾着對方,眼睛上一片灼熱,怎麼也知道肯定是哭腫了。
宿幺不擡頭,整個人還在不受控制的抽泣,腦袋用力的蹭了蹭顧斐的胸膛,對方的外套問來就大敞開,宿幺怎麼一層,整個人就更進去一層,十分沒有安全感的又狠狠抽泣了兩聲。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被宿幺聽進耳朵裡,狠狠的又将腦袋埋進去一個度,擡手就是一圈打在顧斐胸前,聲音哼哼唧唧的打完人又緊緊捏着顧斐的衣襟。
顧斐用手擡着懷裡人的大腿,輕輕往上颠了颠,将人抱得更緊了些。
“抱好,我給你拿水。”
說罷,顧斐松開了一隻手,從随身的口袋裡拿出一瓶水來遞到宿幺面前。
宿幺又磨磨蹭蹭了很久,才緩緩擡起頭來,臉上的淚水已經被他用顧斐的衣服蹭了幹個淨,隻留下眼眶裡還沒消下去的水漬,以及眼角的一片紅痕。
“不準看!”,宿幺伸手去捂住顧斐的安靜,面上别扭的推了推。
他的眼睛紅辣辣的,肯定很醜,都怪顧斐!說好的會一直陪着他保護他,都是騙子!
“喝點水,掉這麼多眼淚,水都要被你哭幹了。”
宿幺哼哼唧唧的往顧斐身上蹭了蹭,他下面坐在顧斐的小臂上,自己的手還在顧斐脖子後面,還要去捂顧斐的眼睛,實在是忙不過來,隻是捂了一小會兒就又收了回來。
宿幺沒有多餘的手去接顧斐遞來的水,叫他現在從顧斐身上下來他也不願意,誰知道他會不會又被人帶去其他什麼奇奇怪怪的地方。
宿幺就着還住的手扭開了瓶蓋,半張開嘴巴,示意顧斐喂他喝。
顧斐自然是願意的,他抱着人,一點點将水喂了進去,又把水收好,兩隻手重新環在了下面。
“他們人呢?”,宿幺把腦袋擱在顧斐肩膀上,側眼問道。
“在别處,核心的墓室已經能确定位置。”
宿幺腦子已經哭累了,根本就不想再轉什麼墓穴,隻得跟着‘嗯嗯’點頭。
反正他跟着顧斐就行了,不想動腦子,好累。
顧斐一眼就看出了宿幺心裡的想法,重新找到宿幺是個意外的收獲,他原本的計劃是将那個操控墓穴的怪物除掉後,再帶人去核心的墓穴。
顧斐心情愉悅,眼底帶笑的抱着宿幺出了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