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裡瞬間氣氛沉重，若恒那隻是為了毀掉輪回路報複世界的話還好，但若是他真的要執掌輪回，那就不好辦了。
顧白将所有人的表情動作收歸眼底，垂下眼眸向衆人行了一禮，“這便是我要講的往事，師兄，我先退下了。”
公孫衍目光不明，聽了他的話隻是微微點頭。
他轉身如來時一般走的頗為自然，隻是在走之前多看了一眼放完炸彈就無所事事的謝六年。
今日大會是在上甯宗的中心仁和峰上舉行的，他出了大殿便禦劍回了自己的安離峰。
安離峰與他走時并無兩樣，每日都會有弟子灑掃山道，清竹軒也有化形的小妖打掃。
“仙師回來啦！”
竹茹眼睛亮晶晶的，剛化形不過十年的小妖面容稚嫩，眼裡都是毫不掩飾的依賴。
顧白推門徑直坐在了石凳上，“今日可有好好修煉？”
竹茹縮縮脖子，“這個嘛……”
“吓你的，院子不用打掃了，出去玩吧。”
竹茹撓撓頭将掃帚放回原位，又跑到廚房裡端出熱茶放到顧白面前，這才一跳一跳的離開了清竹軒。
顧白啜飲着茶，安靜等待。不出一刻鐘，院門就被人推開了。
“顧仙師這麼雅興？”
謝六年還是那副不正經的模樣，讓人想不通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顧白也想不通，所以他直接問出了口。“今日亓清閣的閣主與長老都在，你為何會來參加這個大會？”
謝六年道，“邀請了我就來了，沒什麼不能來的，再說了，我這個不入流門派的掌門他們會看我一眼嗎？”
顧白道，“但你今日當衆露了臉，他們不會發現嗎？”
謝六年滿不在乎，“那又如何？我這次不僅是被邀請的門派掌門，還是人界謝氏商行的主人，亓清閣的某些人再想殺了我，也要顧忌一下葉秋梧的面子。”
顧白稍稍放下了心，轉而想到了什麼問道，“大殿裡你說的都是真的？”
謝六年道，“當然，三界怎麼樣又不關我的事，我為何要為此撒謊？”
顧白看着他悠然自得的樣子，歎了口氣，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看着茶水出神。
好在突然亮起的聖水打破了兩人的沉默，他剛拿出玄鹿送他的聖水，帆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大人，你猜得沒錯，他确實有問題。”
謝六年也聽見了這句話，好奇地湊了過來。
顧白開口回道，“發現了什麼？”
“莫柒動手了，神殿裡的孩子開始出現妖丹虛弱的情況，經查證出現問題的都是天資上等，且見過首席靈官長的。”
“那個絡子則是莫柒用來檢測天資用的，但除了這一點似乎還有别的用處，我們暫時沒查出來。”
顧白聲音微冷，“先編個理由讓神殿裡的孩子摘下來絡子，若我不能及時回去，直接去祭司塔抓人，我記得魔界以及傀儡族的人還留在妖族，必要時候拉上他們一起武力碾壓。”
帆立馬應道，“好，我現在就去禀告父王。”
聖水那邊沒了動靜，顧白等了兩秒便将東西收了回去，轉眼就對上謝六年好奇的目光。
他頓了一下，稍稍作出解釋，“妖族那邊有一個案子沒處理好。”
謝六年頓時露出受傷的表情，“這是瞞着我了，好好好，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顧白眉頭跳了一下，“什麼話？什麼話？那也算是妖族自己的家事，這我能随便說嗎？”
他移開目光迅速掏出靈鏡，“尊主！”
奚長漠似乎在忙些什麼，那邊還有催簿的聲音隐隐約約傳過來。
幾十秒過後鏡中才露出了奚長漠的臉。
“怎麼了？”
顧白狐疑道，“魔界出事了？”
“沒有，隻是在安排一些事。”
“哦，剛才帆說莫柒已經開始行動，為了減少傷亡我便讓她直接去祭司塔拿人，但妖族最近比較混亂，人手緊張，所以我便讓她必要時候去借你留在那裡的人手，可以嗎？”
奚長漠聽出了他語氣裡的小心，輕聲笑了一下，“我好像說過，我的就是你的，一直都是。”
顧白摳了摳茶杯，頓時變得理直氣壯起來，“行，那到時候我就在魔宮裡上房揭瓦，為非作歹，圖謀不軌。”
奚長漠笑得很好看，語氣一改往日的冷淡，“比起在魔宮裡為非作歹，我更希望你對我圖謀不軌。”
顧白被猝不及防的撩了一把，雙眼都瞪大了，但他維持着身為仙師的大義凜然，“如今情況危急，奚尊主可不能沉溺于小情小愛，我們的未來在遠方，守護世界才是我們的追求。”
将思想覺悟上升幾百層之後他直接切斷了靈鏡，絲毫不給奚長漠說話的機會。
一旁聽了完整對話的謝六年：“佩服。”
顧白呵呵一笑，“承讓。”
兩人在清竹軒閑坐了一會兒，一道傳音符便飛到了顧白面前。
公孫衍的聲音響起，“師弟，今日大會已商量妥當，三日後修仙界各門派将一同前往東渡城……”
他忽然停了下來，默了片刻後才小心道，“這一次你不必再沖在最前面了。”
一向溫潤如玉又殺伐果斷的公孫衍隻有在此刻才會露出不安，僅僅隻是因為顧白恢複了記憶。
當年那個飄在河裡的孩子早早的成為一宗之主，不僅整治了修仙界，還力壓所有人坐上掌門之位直至今日。
顧白默默笑了一聲，拿出傳音符隻回了一句，“好啊，這一次就讓師兄來保護我吧。”
傳音符很快就不見了蹤影，他拍拍衣袖起身伸了個懶腰，“大結局馬上就要來了，我們也該收拾收拾去戰鬥場地了。”
謝六年也跟着起身，他仍舊懶洋洋的，“那我就再跟着你走一段路吧，畢竟這麼有意思的事怎麼能少得了我呢？”
顧白在大殿裡說的話很快就傳遍了三界，東渡城在接到消息之後城主便着手清離城民，由于其位置的特殊性，東渡城并不屬于三界中任何一界，而是作為一座城獨立存在。
既然已經商議好對策要往城中去，公孫衍便給城主去了一封信，簡要說了一下來訪意圖。
人界，江蓠早已領命守在京城裂隙處，手下的衛兵四處巡查，以防萬一。
葉秋梧打開地下一層的門，昏暗燈光下，金屬外殼折射出的光依舊冷硬，曾經與她一起奪位的五大戰争機械再一次露出了爪牙。
往京城擴散，各個城鎮都已收到旨意，所有官兵即刻開始建立守城戰線，修仙界各門派的弟子也開始加急設置防護，一時間城中氣氛緊張，家家戶戶緊閉門窗。
而人界邊境處，奔襲多日的于連甲敲開了主将的屋門。彼時正當夜晚，房中隻有兩人，他面容冷肅，掏出明黃聖旨。
“陛下旨意，死守邊境。”
魔界，奚長漠面無表情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拿着靈鏡的手有血液流下蜿蜒至手腕處滴在地毯上。
整個大殿都無人出聲，盡管跪着的那人痛到極緻也被黑霧掐住了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靈鏡終于恢複如常，奚長漠看着顧白消失在鏡子裡才随手将靈鏡扔在了桌上。
“季星深，我耐心不好，希望你能好好說話。”
他将勒在那人脖子上的黑霧散開，又沒入傷口裡麻痹了痛覺。
“千年前慫恿你的義父流放傀儡族的是不是你。”
這個問題一出，不隻是季星深身體開始僵硬，一旁站着的催簿也擡起了眼，眸光暗沉。
“哈哈哈哈哈哈……”
季星深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在大殿裡回蕩，“季星深？已經好久沒人會這麼叫我了。”
奚長漠神色不變，隻是語氣卻有些嘲諷，“暗浮，或者我也可以叫你亓清閣的前大師兄。”
季星深止住了笑聲，一張頗為白淨的臉上陰沉無比，“原來你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