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這就是喬煦甯求了許久,血淋淋的真相。
她忽然覺得眼前模糊一片,當年後背被人用力一推的感覺,在此刻清晰重現。
她再也站不穩身體,跌坐在地上。迫切地想要找一個宣洩口,好讓心頭忽然攥緊的難受消除幾分。
可是她隻有不停地落淚,那淚正如雨點不間斷砸落,在地闆上洇開一灘水漬。
水面反着光,照出那人垂淚的模樣。
周瑤柯吓了好大一跳,她從未見過喬煦甯哭的樣子。也從來不知道,眼淚砸在地闆上,竟會發出這般大的聲響。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好默默把紙巾遞過去。
幸好喬煦甯隻哭了一會兒就止住了。
周瑤柯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确認後才開口解釋道:“我剛剛不說,是因為姐姐讓我發過誓,不是故意不告訴你。”
喬煦甯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但她直覺這很重要,追問:“什麼誓?”
看她這副樣子,周瑤柯忽然有些不忍心,搖頭:“也沒什麼。”
似反應了兩秒,喬煦甯抓着她的手,哽咽:“我求你,你告訴我好嗎?”
周瑤柯歎了口氣,語速飛快:“姐姐說如果我不小心把真相說漏嘴,她就一輩子站不起來。”
沒想到,剛剛還反應遲鈍的人,立刻上前捂住她的嘴,哭喊着:“不要!你不要說。不要。”
聲聲泣血。
這下,連周瑤柯也紅了眼眶。
早已止住的淚又落了滿臉,喬煦甯卻執着地不肯松手:“你不準再說,不準說。”
周之逾喜歡她的證據,藏在過往十年的點點滴滴裡,如今線索成串,喬煦甯才驚覺如碩果累累般那麼多。
可惜她沒有牛頓的聰慧,被砸那麼多次,也沒有察覺到周之逾對她如地心引力般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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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時候,周瑤柯堅持要送她,喬煦甯卻擺手:“不用,我現在很好。”
她要去質問于嘉。
她非得質問于嘉不可。
這是分手後喬煦甯第一次約見,于嘉原本滿心歡喜,但喬煦甯以這樣一副近乎憔悴卻又氣勢洶洶的狀态出現,她似乎也猜到了,喬煦甯來找她的原因。
“我問你,當年你到底知不知道救我的那個人就是之逾?”
“知道。”
“後來我和你在一起,有那麼多次的機會,你是不是一次都沒有打算告訴我真相?”
“我心疼難受的不是你利用我的心軟,而是...”
她說到這兒忽然泣不成聲。
于嘉利用的,是周之逾年少愛戀的全心付出。是周之逾這六年間,多少次午夜夢回看到自己殘廢的雙腿,而被救的心上人卻心屬他人的絕望。
而此刻湧上心頭的,是她們相逢以來周之逾的體貼、溫柔、還有克制。
喬煦甯忽然意識到,周之逾與她重逢後的每一天,于她而言都是淩遲。
而自己,正是那個行刑的劊子手。
喬煦甯的指認,于嘉無從辯駁。事到如今,她已經意識到她和喬煦甯之間早已沒有未來。
但隻有她知道,當年,喬煦甯也為了周之逾改過志願。
這件事也一直藏在她心底,否則她也不會在周之逾回來後,便如臨大敵。
她對這份感情,沒有任何底氣。
因為所有的愛,都是掠奪而來。
“小喬,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是不是從高中的時候,就喜歡過周之逾?”
這個問題有多麼的可笑,就有多麼惋惜。
喬煦甯像被戳中軟肋,連額頭的青筋都暴出來:“你想說什麼。”
“你以為沒有我你們就會在一起嗎?這個世界上的變數那麼多...”
她還沒說完,被喬煦甯急切打斷。
“沒有你就不會有那場車禍!之逾也不會站不起來!”
“你錯了!該發生的一樣會發生。你信不信車禍一樣會發生,周之逾隻是站在你身邊推開你,她一樣站不起來!”
一刹那,喬煦甯所有的情緒都被這句話給抽空。
她低頭看着完好的雙腿,再不願,也不得不承認于嘉說得沒錯。
不,不對。
她直起身,眼神如刀:“沒有你,我不會錯過她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