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人此時隻剩下宮辰，大部分傷得不重，經過向導的醫治都痊愈了，但傅遠河有心整治宮辰，所以他就在這兒多躺了幾天。

房内無人，正适合談話。

宮辰想了想，盡可能将那晚看到的情形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那雙藍色的眼睛最近這些天一直在宮辰的腦海中徘徊不去，那奪目的流光越看越眼熟，宮辰陷入這樣的想法有些無法自拔，猛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又不受控制地被記憶中的那雙眸子奪去了神志。

“藍色的眼睛……”唐柳德聽了他的描述，若有所思，半晌後問，“是類似于獸核的顔色嗎？”

宮辰點頭。

那些藍色的光同根同源，那個出現在禁區的人類跟異獸一定有脫不開的關系。

唐柳德眉宇緊鎖，斟酌了很久，最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宮上将，你覺得，人類有可能異變嗎？”

宮辰不語。

若要說異變，那麼哨兵和向導的覺醒也勉強算得上獨屬于人類的異變，正因為有了哨兵和向導，人類才有了對抗禁區裡那些異類的能力，若不然，早在隕石降臨地球的那一刻，這片土地上的生靈就會被那些生出尖刺的怪物一口一個全部生吞了。

唐柳德見他不語，知道他大抵是誤會了他的話，于是補充道：“我不是說哨兵和向導的異能……我的意思是，你覺得人類有可能變成異獸嗎？”

“人類……變成異獸？”宮辰輕聲反問。

他有點不懂唐柳德的意思。

唐柳德隻是随口一問，也沒想着宮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解答這個困惑了他們好幾年的問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實不相瞞，這不是我們第一次在禁區裡看見類似的人類了。”

宮辰凝神聽了下去。

“西方軍區有類似機密，一支傭兵隊在山洞裡也看到過人類，那個人……”唐柳德揉了揉眉心，似是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話活像天方夜譚，連他自己的語氣都有些飄忽不定起來，“跟宮上将你說的一樣，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睛，不過那支傭兵隊看到的人類更加全面，他……裸露出來的皮膚，全是藍色的，不是顔料的那種藍色，就是像獸核一樣，會發光、會呼吸的藍色。”

宮辰駭然。

“……西方軍區的資料記載也就這麼多了，那支傭兵隊隻活了一個人出來，而且提供的線索不多，他好像看到了極其可怕的景象，活着回來不久後狂化了。”若不是親眼看到西方軍區的那份機密文件，唐柳德自己也不會相信這種事，但偏偏軍區的機密文件是絕無作假的可能性的。

宮辰張了張嘴：“……我為什麼不知道這事？”

“第一次在禁區目睹異人的事件發生在兩年前。”唐柳德道，“‘異人’，我們暫時把他們稱為異人。”

兩年前，正是他迷失于禁區的時候，他不知道這事也不奇怪。

宮辰有些錯愕。

這樣的事竟然不是第一次發生，他迷失在禁區的那段時間，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宮上将，”唐柳德又開口了，他的目光落在宮辰身上，沉沉地盯着他，像是想尋到一個答案，“你覺得，那些異人是怎麼産生的？”

宮辰的第一反應是感染。

但根據他的經驗來判斷，被禁區的寄生蟲或者異植感染之後，人類會直接死亡，遺體也會被寄生在體内的感染源分食殆盡，不存在還能進化成異人這一說。

電光石火間，宮辰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跟随錢合意的傭兵隊進入禁區的那次。

他們發現了一隻被挖掉獸核的鹿。

獸核相當于心髒，挖掉獸核的異獸本應就此死去，可那頭鹿卻躲藏在暗處蓄謀攻擊他們，現在想來，它當時的狀态無疑與行屍走肉。

屍體在自主行動，這意味着什麼？

宮辰想到了兩種可能性，一是有什麼東西潛伏在它的身體裡操控着它，二則是它馬上就要進化了。

如果把異人看成是一種進化的話，那麼一切就有迹可循。

“……屍體。”宮辰低聲道。

唐柳德露出了贊許的眼光，宮辰的回答跟他們内部商議得出的結論一樣：“這些天四大軍區進行了好幾次線上會議，我們也一緻認為，那些異人大概率是殘留在禁區的屍體進化而來。”

人類進入禁區，大多數時間都兇多吉少，死法千奇百怪。有的屍體會被一些食腐的動物吃了，極少數屍體會一直保存在原地，直到……進化成異人。

異人的誕生來得奇怪，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變了副面貌，又是怎麼拖着一副已經變得僵硬的身軀再次行動起來出現在人類面前的。就像當年那塊隕石砸下來後，動植物們就開始報複性地發生異變一樣，人類對此依舊一無所知。

“我們得出具新策了。”唐柳德道。

“什麼新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