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柳德的眼中劃過一絲不忍,卻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日後死在禁區的人,其同伴要将其屍身徹底破壞。”
宮辰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這條新策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若是屍體被異獸吃了也就罷了,可好不容易保了個全屍,最後卻要由自己并肩作戰的同伴來破壞掉,無論對死者還是生者來說都及其殘忍。
H國的人,總是對留個全屍有所執念,好像隻有這樣,死掉的人才能尋到回家的路。
可現在,活着的人卻要親手切斷他們回家的路。
宮辰歎息一聲。
事已至此,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讓生者把所有遺體都帶回來顯然不現實,眼下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出吧。”宮辰道。
唐柳德點點頭。
他心底還是敬重宮辰,這位南方軍區前首領曾為軍區立下過汗馬功勞,迄今為止,南方軍區也是奪回禁區最多的軍區,而這些禁區,有三分之二都是宮辰親自帶隊奪回的。
宮辰出事之後,他不得已臨時扛起了軍區的擔子,那段時間他忙得焦頭爛額,才知道宮辰以前都在承擔着些什麼。三年過去,他終于成長到了跟宮辰一樣的水平,但頒布新策之前,他還是想來問問宮辰的意見。
既然宮辰不反對,那這條新策的頒布就是闆上釘釘的事了。
“對了,明琢怎麼樣了?”宮辰無意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轉言道。
一提起這個,唐柳德的臉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是個及其闆正的人,做什麼都一闆一眼,宮辰鮮少在他臉上看到這種類似于崩潰的表情,他剛想問喻明琢是不是惹他生氣了,就聽唐柳德咬牙切齒道:“他不肯待在醫院養傷,回家去了。”
回家了?宮辰松了一口氣:“他的傷好了嗎?”
“……好得很,今天早上剛量過體溫,燒到39度了。”
宮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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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導擁有治愈哨兵以及普通人的能力,或許是覺得這個能力太逆天了,所以老天也奪走了向導的部分權利。
向導受傷後雖然也可以由别的向導進行治療,但是治療效果卻大打折扣,不僅如此,若是向導得了一些風寒感冒之類的症狀,那治愈能力就完全失效了。
生病的時候,向導隻能硬抗。
宮辰一聽喻明琢燒到39度還強撐着回家了,立馬待不住了,馬上辦理了退院手續就打車回家。他身上還是有些鈍痛,但沒有實質性的傷口,這些痛感都可以忽略不計,傅遠河也沒準備要他的命,過幾天這些痛感就能自行痊愈。
電梯門開時,他正好與何方在走廊面對面撞見。
何方一臉焦急,看到宮辰後雙眼瞬間亮起了光,好像看到了救民恩人似的,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來握住了宮辰的手:“宮上将!你來的正好!”
宮辰對這人有印象,第一次進禁區的時候他們在王阙的編隊見過。
“何先生,明琢在家嗎?”宮辰問。
“在在在,”何方連連點頭,看上去都快哭了,“你趕緊去看看他吧,喻先生鬧脾氣不肯吃飯,現在誰都拿他沒辦法!”
不肯吃飯?
宮辰急了,發着燒還不肯好好吃飯,難怪一直高燒不退。
他邁着長腿,幾步來到喻明琢的家門前。門闆是虛掩着的,宮辰伸手推開。
室内的采光很好,寬敞且明亮,柔軟的布藝沙發上窩着一個身高腿長的人,那人背對着宮辰,面朝沙發靠背一動不動。
“明琢?”宮辰靠近他,蹲在喻明琢身邊,伸手輕輕拍了拍喻明琢的肩膀。
從宮辰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喻明琢小刷子一樣的睫毛顫動了兩下,随即微微擡起。
他一轉身,身上的熱氣也撲面而來,的确是燒得不輕,宮辰有些心疼。
“……上将,”喻明琢一開口,原本優雅好聽的嗓音也像皲裂的土地,幹澀得不成樣子,宮辰擡手就想給他倒杯水,喻明琢卻先他一步伸出了手,虛虛地搭在宮辰的手臂上。
宮辰看着他,隻見他眨了眨眼,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聲音都哽咽了:“我就一會兒沒跟着你,你就受了那麼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