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們把那個世界叫做烏托邦,是一個希臘詞,意思是沒有這個地方。”
因費爾諾斯定定看着他被彩色陽光傾灑的側臉,舌根梗塞,抿緊嘴唇。
“你在追求那個地方?”
戚宴搖頭,收回目光:“現實的土壤隻會有開不出花的夢想家。”
因費爾諾斯不語,他能看出那對金眸底下的那一抹傷感,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嘴上說着遙不可及,眼中卻仍有渴望。
“戚宴。”他忽然出聲。
“嗯?”
戚宴疑惑看向他,卻見那雙總是淡漠冰冷的血眸此刻充滿了洶湧澎湃,因費爾諾斯緩緩開口,說得慢,但每個音節都清晰可聞。
“我名為地獄,我憎惡這個世界,我不相信所謂的理想之地,也不對那些虛無缥缈的美好抱有期待,但如果你想,我不介意和你一起,無論是追求亦或是毀滅。”
戚宴愣住,卻聽見因費爾諾斯話語不停。
“當然,我更傾向于将讓一切淹沒成塵埃。”
戚宴失笑,他意識到因費爾諾斯為什麼會說這些話,感到好笑的同時心髒也在加速跳動,他搖了搖頭:“諾斯,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有感而發,我不想去改變什麼也不想去毀滅世界。”
他慢慢走近因費爾諾斯然後停在他身前半米,牽起他的手放到唇邊:“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脆弱,我雖然理想主義了點,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現實,這個世界誠然悲觀,卻也讓我眷戀,例如你。”
“這也是我想送你這首曲子的原因。”
因費爾諾斯一愣,卻見戚宴的金眸閃過狡黠的流光,他彎起眉眼,帶着好看的笑,語氣輕快。
“諾斯,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情。”
心跳的鼓點幾乎要沖破喉嚨,清晰可聞,因費爾諾斯甚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感受着指尖溫熱的鼻息。
“我是雄蟲。”
心跳聲蓦地停滞,血色的眼中閃過錯愕,一時無法處理這些信息。
戚宴卻直接掀開衣角,露出走線流暢的肌肉和一半沒入褲中的金色蟲紋,蟲紋上閃着流光,上面濃郁的精神力氣息和雄蟲氣息證明着這并不是紋身,而是切切實實的蟲紋。
無機質的眼中閃過異樣的情緒,卻被垂下的睫毛遮住。
戚宴的目光一刻不曾從他身上離開。
“我告訴你這個并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我喜歡你,而我認為喜歡的誠意是坦誠。我并不希望直到和你在一起了,甚至在一起之後,你才因為某個什麼莫名其妙的原因知道我的真實性别。”
“這是對你的不尊重。”
因費爾諾斯指尖微動,垂着眼睫毛輕顫:“你這個秘密應該瞞了很久吧。”
“我隻告訴過你。”
瘋狂跳動的心髒好像有什麼東西爬過,他的話再次被滞澀到嗓子中央無法溢出,說不悸動是假的,他不是沒有發現自己對戚宴的情感,但愛情這東西對他來說太過虛幻,就像浮空中的泡沫,一戳就碎。
他從未奢望過什麼,也沒想過要怎麼去處理這份情感,但此刻戚宴卻握着他的手說喜歡他,告訴他他其實是雄蟲。
他腦子一片混亂,精神海甚至隐隐有暴動的趨勢,他不知怎麼鬼使神差說了句。
“我不喜歡雄蟲。”
說完他就後悔了。
戚宴卻點頭,眼角帶着笑意:“但你喜歡我。”
因費爾諾斯一怔,沒想到戚宴會這麼說,但他說的是對的,所以隻能選擇沉默。
戚宴溫柔地笑着伸出手:“你應該猜出來我和所有蟲都不一樣,我不屬于這裡,有自己在做的事,而且這件事不可能停止。”
“我原本以為我的死亡不過是變成了另一個形式的死亡,直到塔爾塔洛那夜看見你的眼睛,我的心髒重新開始跳動。”
因費爾諾斯心髒猛地漏了一拍,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他舌尖抵過上颚,觸及到自己延伸的犬齒。
“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計劃和堅守,不可能放棄。我們的未來或許虛無且缥缈,甚至空中樓閣,但人生太長也太短,太苦也太重,談未來太遠,談過去沒必要,所以我想和你談現在。”
“就算下一秒會天崩地裂,會萬劫不複,我此刻也隻想握住你的手。”
“那麼,諾斯,你願意和我試試嗎?”
因費爾諾斯久違地感受到了喉間酸澀的感覺,他聽見他的心髒在跳,又酸又脹。
淡色眸子的雄蟲笑着對他伸出手,陽光透着玻璃打在他彎起的眉眼上,耀眼又有些燙。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雄蟲會娶雌侍。”
“我不會,我隻會擁有你,也隻會選擇你。”
“就算會萬人唾棄?”
“就算會萬人唾棄。”
“就算前路坎坷?”
“就算前路坎坷。”
“不管我如何卑劣?”
“你并不卑劣。”
“你不會放棄我?”
“我永遠不會放棄你。”
黑發軍雌握住雄蟲修長的手,單膝跪地,将額頭輕輕抵上,脫口而出的聲音虔誠又冷漠。
“雄主……”
手上傳來的拉力帶着他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柔軟的唇擦過耳畔。
“叫我戚宴,我是,且僅是你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