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冷笑一聲,走上前一步,直視着林德茂的眼睛,說道:“阿爺,您可别忘了,當初分家的時候,咱們就已經是兩家人了。這些日子,我們兄妹三人風裡來雨裡去,吃了多少苦,您可曾關心過?現在看到我們有點起色了,就想來分一杯羹,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她頓了頓,看向胡氏,“說起大伯家的兩位哥哥,我這兒還真有樁事要和大堂哥商議。幾天前,我和阿兄遭人襲擊,後又被污蔑在飯菜裡下毒,緻人滑胎。最後官府查出,竟是大堂哥指使的。官府可是判了大伯一家要賠償我們醫藥費和醫師出診費,一共三十一兩一百八十文。如今結案文書還在家裡放着呢,大伯娘可别把這事兒給忘了。”
林窈這一番話,條理清晰,擲地有聲。周圍的鄰居們聽了,頓時一片嘩然。
“林有福的心腸真是歹毒!他要害死誠哥兒一家不成?”
“就是啊,對自己家兄弟姊妹都能下得去手,狠心肝的!”
林德茂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一時也說不出辯解的話,轉身狠狠瞪了胡氏一眼。林德茂壓根不知道還有這事兒,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隻能轉身狠狠地瞪了胡氏一眼。胡氏有些心虛,“這事兒是你大堂哥做錯了,他不懂事,大伯娘替他向你道歉。”
說着,作勢就要下跪。林窈心裡對她這副做派厭惡至極,白眼都要翻上了天。這個胡氏,為了分一杯羹,真是豁得出去。不過,她可不會慣着她。
林窈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胡氏的手臂,接着自己 “撲通” 一聲跪在了地上。她暗中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傷處,瞬間眼眶泛紅,聲淚俱下地哭訴起來:“大伯娘,大堂哥這是要我和阿兄的命啊!那蒙面人上來就要廢了我的手,阿兄更是被打暈了扔在荒郊野嶺。若不是遇到貴人相助,我們倆早就死了!”
林窈抹了把眼淚,沒給胡氏和林德茂插嘴的機會,繼續哭訴:“阿爹頂替大伯父去服兵役,到現在都沒個音信。我們孤兒寡母被分家出來,一場風寒就要了阿娘的命,就剩下我們兄妹三人相依為命!要是我們也走了,崧兒怎麼辦?他才三歲啊!”
“我們好不容易擺個小食攤,還沒掙到幾個錢,你們就上趕着來分好處。我求求阿爺和大伯娘,行行好,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說完,林窈 “砰砰” 地朝着地面磕頭,額頭很快就紅了一片。
一旁的林誠見狀,也拉着林崧跟着林窈一起磕頭。
“這胡氏還好意思說林有福不懂事,他可比誠哥兒還大好幾歲呢!” 柳三娘在一旁忍不住低聲議論。
胡氏被林窈的舉動弄得措手不及,她原本想着自己下跪道歉,林窈要是受了她這一跪,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林窈。林窈就是再不願,也得把她扶起來,然後自己再順勢說些好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林窈怎麼也得答應讓自家孩子加入生意。可沒想到,林窈反而将了她一軍。
就在林窈帶着大哥和小弟不停地磕頭時,朱氏帶着裡正匆匆趕到了。隻是,朱氏不敢往人群前面走,隻能躲在人群後面,偷偷看着。裡正清了清嗓子,衆人見裡正來了,紛紛安靜下來,自覺地給裡正讓出一條路。
裡正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窈兄妹三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滿臉尴尬的林德茂和胡氏,神色嚴肅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在這兒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林窈聽到周圍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擡起頭,看到了裡正。
林德茂剛張開嘴,想要說話,就被裡正擡手打斷了。“先别急着說,讓我聽聽孩子們怎麼講。” 裡正說着,目光落在了林窈身上。裡正心裡最清楚自己這個堂弟的德行,偏心大房,苛待二房。他一點都不想聽這個堂弟瞎掰。
林窈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起身來,朝着裡正福了福身,把事情的來原委詳細地說了一遍。
裡正聽完林窈的講述,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轉頭看向林德茂和胡氏,:“她說的都是真的?”
胡氏低下頭,不敢直視裡正的目光。林德茂尴尬地咳了兩聲,說道:“大堂哥,這都是孩子們之間的誤會,我們已經教訓過老大了。”
“誤會?我可沒聽說過堂兄妹之間會因為誤會就買兇傷人的!” 裡正冷笑一聲,“阿窈還說,官府判了你們要賠償!阿窈,把結案文書拿過來!”
林窈立刻回屋,把結案文書取了出來。
裡正粗略地浏覽了一遍,臉色愈發難看“林有福做出這種糊塗事,險些害了幾條人命。你們如今還想厚着臉皮來分人家的生意,簡直是豈有此理!趕緊按照這結案文書上寫的,把錢還給誠哥兒一家。”
胡氏心裡一百個不情願,小聲嘟囔,“大爺爺,家裡一時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銀錢,這不是想着讓阿窈和誠哥兒帶着我們做點生意,好掙錢還上嘛。”
“我呸,你這人不好要臉!”柳三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林德勝也是對胡氏的死皮賴臉有了新的認識,“不必胡攪蠻纏,我今日就在這裡做個見證,你們趕緊把錢還上,誠哥兒他們也就把這件事翻篇了!”
胡氏還是不想把錢拿出來,“大爺爺,不是我們不賠,是實在……”
林窈也不想再跟胡氏這種人糾纏下去,“如果大伯娘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