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注意到馬車斷裂的車輪子,隻一根木頭岌岌可危地支撐着,随時都要散架。看了一眼笑得張揚跋扈的十公主。
默默挪動腳步,低着頭朝馬車輪子移去。
十公主見林婠低眉順眼地靠近,以為是她想求饒,眉毛一揚。
“皇嫂這是害怕了?”
她一向自诩美貌,然而,林婠姿色卻更勝她一籌。這讓一向心高氣傲,什麼都要壓别人一頭的十公主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以前,林婠刻意讨好,她雖也妒忌林婠,但更多的是對林婠不屑。
然而現在,林婠卻挺起了腰闆子,不但詛咒她未來找不到好驸馬,還吃了雄心豹子膽,膽敢當衆甩她耳光。
她回來告狀,本想讓母後教訓一番林婠。豈料被趙翊聽到了,他三言兩語就林婠摘出來了,還将她訓斥了一番。
事後,她被母後責罰背宮規。直到今日才過關被放出來。
想到這些,十公主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說起來皇嫂還不知道吧。皇兄有個心上人呢,可惜不是皇嫂你呢。那個心上人,是皇兄幾年前去剿匪時相識的。”
林婠呼吸一窒,單薄的身子晃了晃,心口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嗖嗖地灌進來。
原來,他另有心上人的事,連十公主都知道,獨獨她一無所知。
想到前世的自己,還一心以為可以他的心裡也是有她的。那時,他定是在心裡恥笑她吧。
“怎麼了?皇嫂傷心了?要我說啊,皇嫂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一個啞巴……啊……”
十公主還在滔滔不絕得意洋洋地說着,突然“咣當”一聲,支撐着車輪的木頭倒了,馬車往一側歪去。
十公主一時不察,失去平衡,一頭撞在了車窗柱子上,痛得她眼冒金星。
“公主!”随行的宮女大駭,慌忙上前。
緩過來的十公主一把推開那宮女,頂着額頭上的青紫的腫包,朝着正要趁機離開的林婠暴喝。
她還道林婠是認輸了,沒想她竟是暗中搞破壞,當即暴怒。
“敢冒充太子妃,來人把這個賤人給本公主綁起來!挖了她的眼睛!”
太監宮女們都驚惶不定。
“還杵着做什麼?還是你們想代她受罰?”
太監宮女們聞言,再不敢遲疑。
林婠心中暗道不好,拉着胭脂一步步後退。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喝止了那些就要動手的太監宮女:“住手!太子妃你們也敢動?!好大的膽子!”
隻見陽光下,六皇子沉着臉自宮門外大步走來。
那一瞬間,林婠微恍惚了一下,好似見到了趙翊。不過也隻是一瞬。
粗看過去,六皇子面容确是與趙翊有三分相似,隻是沒有趙翊的精緻,白皙。
世人都知,六皇子放浪形骸沒有一絲規矩,完全不把規矩放在眼裡,連走路都是懶懶散散。而太子趙翊則是光風霁月,端方自持,簡直就是規則的化身。
至少在大多數人眼裡是這樣的。
太監宮女們惶惶退下。
十公主氣得已經沒有理智了:“又是你,給本公主……”
話還沒說完,就聽得一道嚴肅的聲音:“小十。”
十公主這才發現,在六皇子身後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緩緩駛來,靛藍色的車簾輕輕掀開一角,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是皇後。
她先是橫了十公主一眼,在看到十公主額頭上的腫包後,眼中的怒氣轉化為心疼。
“你這是又惹什麼禍了?”
“母後,您怎麼能這般說兒臣?明明就是……”
還未說完就被皇後用眼神制止了:“好了,上來吧。”
十公主狠狠瞪了林婠與六皇子一眼,嘻嘻一笑,輕快地從馬車上跳下來,一溜煙鑽進了皇後的馬車裡。
随後,皇後的目光落到林婠身上,微微皺眉。
“你也跟上來。”
林婠抿了抿唇,微微福身也上了馬車,安靜地靠坐在角落裡。
十公主很不服氣,憑什麼母後的鳳駕,林婠這個就要被廢黜的太子妃居然也能坐?
待要開口将林婠趕下去,被皇後一個眼神制止了,她冷哼一聲,别過頭去在一旁生悶氣,連皇後問她話都不答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終于到了皇後居住的仁明殿。
馬車停下,林婠暗暗打起精神,低着頭待皇後與十公主都下去後,才緩緩下了馬車。站在院子裡,皇後沒有發話,她不能進去亦不能離開。
殿内時不時傳來十公主與皇後的說話時。
太陽已行過頭頂。
強烈的陽光照射下來,落在殿前高大茂密的梧桐樹冠上,穿過密密匝匝的枝葉,投落滿地斑駁的光影。
夏風吹過,蔥郁細碎的樹葉随風搖曳,地上光影交錯,光怪陸離。
林婠被曬得頭昏腦脹,胭脂攙扶着她,一面小心地為她擦着額頭冒出的細汗,一面小聲地嘀咕。
“皇後娘娘怎麼還沒宣娘娘進去?是不是忘記了?”
林婠抿了抿唇,她明白,皇後這是在警告她,為十公主出氣。
眼看林婠臉色越發蒼白,薄得像一張紙,仿佛輕輕一戳就會破了。胭脂心中擔憂焦急,娘娘身子本就不好,這般下去定會中暑熱的。
“娘娘,您堅持會,奴婢這就去找殿下。”說完,扭頭就往外跑。
林婠晃了下昏脹的腦袋,唇角勾起一個苦澀的笑。
沒有用的,他是不會來的。
這時,一個手持拂塵的太監盈步出來,見到站在陽光下的林婠先是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随後快步走過來,懊惱地一拍腦袋。
“瞧瞧奴婢這記性,真是該死,險些将太子妃給忘了。皇後娘娘方才還在詢問您的去向呢。太子妃,請随奴婢速速進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