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億又氣又惱,身體那股略顯幼稚的戰鬥欲被輕而易舉地挑起。
所以在走廊上,姜億看到作為數學課代表的蔣熠搬着一摞歪歪扭扭的作業本,艱難地前進着,幾本本子從頂部滑落。
她熱心地幫他從地上撿起掉落的本子。
然而蔣熠感激涕零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挂在臉上,卻看見姜億帶着一臉笑意,把本子故意放歪,就這樣搖搖欲墜地挂在頂上。
蔣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歪頭,微笑,然後信步走開。
姜億是十六班出了名的小作家,她的作文幾乎每次都會作為範文,在全班同學面前被誦讀。也正是因為她總是能寫出高分作文,更得秦老師的寵愛,而姜億對秦老師的喜愛,也一同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特别是今天的作文分享課上,盡管已經有了多次的朗讀經驗,姜億還是因為羞澀,念作文的聲音細而小。
秦老師沒有打斷她,而是不動聲色地為姜億别上了她的擴音器。
動作很溫柔很溫柔很溫柔。
姜億在這輕柔的動作中解讀出幾分憐愛,所以朗讀中幾度哽咽,誇張得差點哭了出來。那種莫名的情緒是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的。
又是一堂分享課,秦老師讓作為課代表的姜億念了蔣熠的作文,那人的水平一如既往的讓人感歎。
課間路過二十一班,蔣熠說什麼也要幫她一起交作業,然後把本來就隻有薄薄一疊的米字格分走了一半。
“歲月花開,清風自來。”蔣熠怪裡怪氣地念出了這樣一句話。
姜億驚詫地轉頭看他:“你看了我的作文?”
“八十九分的高分,很不錯嘛。”
“你别折煞我了,九十一分選手。”
蔣熠的臉上是同款的驚訝:“你怎麼知道?”
“老師讓我念了你的作文。”
“老師也讓我念了你的作文。”
那還真是——不巧啊。
不久後,全國青少年主題作文大賽的結果正式公布,十六班僅有姜億獲得全國二等獎。
那天放學的路上,她難得遇到了蔣熠。
他很誇張地拍着姜億的肩膀,臉上是不知道從哪來的驕傲:“不錯嘛,全國二等獎,全年級僅你一人。”
姜億有些得意,試圖控制嘴角誇張咧開的弧度,問蔣熠:“那你呢?”
“一等獎。厲害吧?”
他炫耀完,很不合時宜補充了一句:“古話說得好,好漢不提當年勇,低調低調。”
姜億一臉鄙夷:“你知不知道還有句古話叫樂極生悲?”
蔣熠隻是不在意地笑。
姜億盯着蔣熠臉上的笑意,突然覺得很羨慕。面前的這個人啊,好像永遠都可以面帶微笑的看向其他人,在姜億這群人躲在某個角落傷春悲秋的時候,他又在幹什麼?
姜億一直覺得,每個人的周身都有一種叫氣場的東西,看不到,摸不到,捉摸不透,模仿不了,也理解不了。
就像蔣熠身上毫不吝啬地釋放的親和力。姜億可以在他面前毫無顧忌地表現出自己最真實的情緒,取得獎項後小心隐藏着的開心,對繁重學業的不耐煩,調侃他作文寫得肉麻,也毫不掩飾對他的羨慕嫉妒恨。
姜億很開心,因為即使她沒能在找到她一直想要的那種朋友,卻仍然可以口無遮攔地和蔣熠開玩笑,就像和曾經的廖偉和葉宇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