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看了她幾眼，沒有深究：“有好處？”

“我請你吃飯。”

“成交。”

然而開家長會那天，周序出師不利，第一個下馬威，還是來自有求之人。

周序在姜億的傾情推銷下，把她遞來的一顆棕黑色物體放進了嘴裡，那東西酸酸的，說不出到底是什麼。

周序表情複雜地咀嚼着嘴裡的物體，問：“這是什麼？”

“老鼠屎啊。”

姜億看到周序的表情好像在一瞬間龜裂，下一秒，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驚天動地咳嗽起來。

“什麼？”

始作俑者卻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姜億從口袋拿出一個小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透明的瓶身裡裝着的正是剛剛的棕黑色物體，裡面的顆粒随着她晃動的動作一下一下敲擊着瓶身。透明的瓶身上，赫然寫着“老鼠屎”三個大字。

肇事者一本正經地微笑，好像剛剛發生的事情都跟她沒有關系。

侍寵傲嬌，周序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四個字。

姜億心裡憋着笑，卻沒有笑出來。她看着周序臉上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又從口袋掏出另一個瓶子放入周序的手裡，表情無比誠懇：“我覺得你現在也許會需要這個？”

周序看着手裡躺着的那瓶“速效救心丸”，臉色複雜。

“還有這種東西？”

姜億朝着他吐了吐舌：“老人家，你沒見過這些東西嗎？名字叫這個，裡面裝的全是糖啦。”

被耍的周序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你的喜好還挺獨特的。”

周序一出現在教室，就收獲了衆人的“注目禮”。在一衆叔叔阿姨中，他顯然太過年輕了。可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不僅表現年齡上的生理表現，還隐含在氣質之中。成年人的身上有生活刻下的滄桑，初中生大多帶着不知從哪來的熱情，沒頭沒腦的橫沖直撞，卻也青澀懵懂，而周序像一棵樹，一顆還在成長的樹，年輕有活力卻又不缺乏沉穩。

此刻，迎着衆人機關槍一般瞄準的目光，連姜億都為他捏了一把汗。然而他面色無異，頂着一個又一個明晃晃的視線走到姜億指給他的座位上坐下。

手機上有新發來的短信：小場面小場面，别緊張啊。

他擡起手指敲出了一行字回了過去：我覺得這好像不是一頓飯就能解決的事情。

那邊馬上回了：兩頓兩頓，你隻要坐在座位上假裝木頭就行了。

周序看着手機上發來的短信，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沒再說什麼。突然，他像感應到什麼一般側過頭，猝不及防對上了旁邊阿姨殷切的眼神。隔壁桌阿姨的視線從他進來就沒有移開過，看着這個小帥哥在自己旁邊坐下，臉頰上竟然染上了一抹嫣紅，隻不過被厚厚的粉底壓着，一點也看不出來。

“哎呦，真沒想到，小如同桌的家長這麼俊，難怪孩子也那麼标緻，原來都随了你。”

張韫如的媽媽是個自來熟，無論是誰，都能抓着說上幾句話。作為全職家庭主婦，最喜歡的就是邀請街坊鄰居聚在家，磕着瓜子，聊着天，并憑借着三寸不爛之舌把朋友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問候個遍。

她自覺和周序投緣，滿臉八卦且毫不見外地問：“小夥子你多大歲數結的婚呀？”

周序覺得自己頭上有并不存在的熱汗流下：“我還沒結婚。”他說話幾乎是一字一頓，生怕對方聽不清楚。

阿姨皺起眉毛，眼裡是毫不掩飾的不贊同：“沒結婚就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你們年輕人可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啊，一個好的家庭環境對孩子的成長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呀。孩子犯錯啊甚至犯罪，都跟家庭環境脫不了關系。你們可不能因為隻想着自己，就一點都不管孩子啊，我們看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可能會影響孩子一輩子的啊。”

很明顯阿姨誤會了姜億和周序的關系，隻可惜她妙語連珠，周序怎麼也插不上話，更談不上解釋。好不容易才聽完阿姨苦口婆心的說教，周序才把那句一直想說卻沒能說出口的解釋補上。

“阿姨，我是姜億的哥哥。”

阿姨這才松了好大一口氣：“我說呢，你這麼年輕，怎麼也不像是已經成家的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搞錯了哈。”

然後一點也不覺得尴尬地繼續唠嗑，姜億成績怎麼樣？平時在家怎麼學習的呀？

姜億站在教室外的窗口邊，透過窗子看着周序臉上那快要挂不住的禮貌的微笑，很不仗義地想笑。

旁邊的張韫如早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她用力拍着姜億的肩：“你哥也太慘了吧，我媽天生就是個話痨子，跟誰都自來熟。”

其實家長會的内容無非就是這些，班主任鄭重地感謝各位家長的到來，然後就此次期中考試的成績做一個分析，表彰優秀的學生，對成績靠後的學生提出恰到好處的委婉批評，然後就是班主任的自由發揮時間。

家長會開到一半，有些家長已經無聊地做起了小動作。周序也從姜億的課桌翻出了她的作文本，看得津津有味。他沒有從頭開始看，而是翻到最近的一篇文章。

幾分鐘過去了，作文才看了一半，旁邊的阿姨自然地掏出一把指甲刀，開始修起了指甲。

姜億轉過頭朝張韫如豎起大拇指：“你媽媽是真的牛。”

隻聽“咔嚓”一聲，剪下的指甲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在周序的手背上然後彈開，周序看了看掉落在手邊的指甲蓋，再看看了看那邊悠閑地剪着指甲蓋的阿姨，一臉的生無可戀。

姜億摟着同桌的肩，錘着牆，蹲在窗戶底下笑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