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了種了。”
“一個不夠,你得多種幾個。”
“啊,蘿蔔隻剩兩口了。”
“重開重開,這次你按我的來,一定滿星。”
坐在後面的大姐姐聽着前座傳來的吵鬧聲,轉而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男生,無奈地笑了:“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啊,我都覺得自己老了。”
男生揉了揉她的頭:“老什麼老,你有六十嗎?”
“就你嘴貧。”
吃飽喝足,等他們下午到達古寺的門口已經接近兩點了。到處都是古樸的黃牆紅瓦,而那座年代久遠的塔樓,就安靜的伫立在寺廟的正中央,透露着一股森嚴卻又祥和的氣息。
買好平安符,然後去一旁的大殿燒香拜佛。兩人有模有樣地學着同樣求符的阿姨,手裡捏着三根香跪在墊子上,姜億在心中默念:我佛慈悲。如果佛祖您真的存在這世上,我希望求取平安。最後虔誠地拜上三拜,把香插在佛像面前的香壇。
阿姨又從包裡拿出不少的現金,塞進了一旁的功德箱。
姜億和蔣熠面面相觑,一直不敢大聲喧嘩的姜億湊到蔣熠耳邊:“我是不是也得送一點錢表示表示。”
大殿裡并沒有人,可是他們卻像會吵到誰一般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錢多錢少不重要,主要看心意。”
下一秒,蔣熠目瞪口呆地看着姜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動作潇灑地扔進了面前的木箱,臉上卻生動地诠釋着“悲壯不已”這四個字。蔣熠被姜億的誠意感動了,同樣不甘示弱地拿出一張紅色的鈔票,利落地投進了箱子。
最後還朝着姜億嘿嘿一笑:“這下我們的誠意夠足了吧。”
然而離開寺廟,走在殘缺的石梯上,思前想後的兩人愈發痛心不已。
“姜億,我有點後悔了。”
姜億同樣擡頭望天:“你說我們現在回寺廟裡去,能趕走錢被收走之前把它從功德箱裡摳出來嗎?”
“說實話,我不敢。”
蔣熠把玩着手裡紅色的小福袋:“真看不出來,你竟然還信這個。”
“說實話,我是不信的。”
“那你求來幹嘛?”
“這個東西,你要覺得有用就是有用,要覺得沒用就是沒用,但是我求它并不是因為真的相信有什麼佛祖,我隻是覺得有這個東西放在我舅媽身邊,她能心安。”
“好吧。”
事實證明,一時腦熱捐出重金并不是明智的決定。他們回到車站,卻發現蔣熠所剩無幾的錢掉了個精光,姜億掏空口袋,也無法湊齊兩人回江城的車票錢。
姜億不知所措,蔣熠顯然比姜億淡定得多。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爸爸媽媽的電話:“我沒亂跑,我就是想去求個平安符……沒事,我們很安全……媽,等我回去再說好嗎……好……好。”
他滿意地挂上電話:“好了,我大伯正好在這邊,他會把我們送回江城的。”
“你媽媽不生氣嗎?”
“生氣?為什麼要生氣?她聽到我給她求平安符,感動都來不及呢。”
姜億臉上的表情很淡,她的手機因為玩太久的遊戲早就沒電關機了,才想起借蔣熠的手機給媽媽報平安。
“你是不是巴不得讓我擔心死,你跑去哪了,打你電話也關機。”
“你沒事跑到臨市去幹嘛,姜億,你都十三歲了,做事能不能過點腦子。”姜媽媽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
蔣熠看着姜億低垂着眉眼,丢下一句“我回去跟你解釋”就匆匆挂了電話。
她的手裡握着他的手機,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姜億?”
“蔣熠,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姜億自己都搞不清楚。也許是,不該不計後果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把他置于這樣尴尬的境地?
姜億突然覺得很沮喪。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蔣熠被姜億的嚴肅搞懵了。
“沒什麼。”
蔣熠大伯把車開得很平穩,封閉的空間一點也不悶燥,反而讓人覺得清新舒适。他沒有窮追不舍地逼問小小年紀的他們,為什麼獨自跑到遙遠的臨市,而是為了照顧他們的情緒,聊着無關緊要的瑣事。
直到姜億道謝道别,然後下車,蔣熠看着那張突然沉寂下去的臉,始終一臉愕然。
在六月的尾巴,舅媽臨盆了。
當護士抱着哭得驚天動地的寶寶出來,熟練地說出那句“母子平安”的時候,所有人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幸福的味道在溫暖的病房彌漫開來。
姜億好奇地觀察着嬰兒紅腫又皺巴巴的臉,問:“舅媽,你想好了要叫他什麼名字嗎?”
舅媽看着懷裡的生物笑得溫柔:“叫林念序。”可是她明明笑着,兩眼竟慢慢淌出了淚水。
姜億不解地看着淚流滿面的舅媽:“舅媽,你怎麼哭了?”
“因為我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