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上次自己出現這樣的症狀,是臨川把他帶回綠洲之前。
臨川說給他動了手術,處理了傷口,然後自己就恢複正常了。
安昱不知道什麼是手術,但是他看過臨川給他的傷口處理。
安昱笨拙的模仿着臨川給他處理腹部傷口的動作,用骨刀刺破這些奇異的泡泡,刮掉身上黑色的地方;他沒有繃帶也沒有藥物,隻能用野獸的皮覆蓋上自己的傷口止血。
如果臨川在這裡,也許會感歎安昱的誤打誤撞的好運,但更會驚訝于安昱緩慢卻極為可怕的恢複能力。
處理完傷口的第一天,安昱覺得自己的體溫來到了他從未感受過的高度,他甚至沒有哪怕一點力氣讓自己站起來;但下一秒,他又會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比沙漠的夜晚更寒冷的地方。
之後的好幾天裡,安昱在昏迷和蘇醒中甚至算不清時間的流逝,也許上一次清醒時天已經漆黑而寒冷,但是下一次清醒的時候太陽又已經高懸在空中。
沒有抗生素,也沒有退燒藥,安昱就這樣硬生生的抗着感染和細菌的威脅;而他身體裡的細胞用不停的分裂和生長,讓這具在腐敗中的身體重新煥發生機。
“XS-0001号實驗體,第1次實驗,已準備就緒——”
“XS-0001-1實驗結束,實驗體存活狀态良好。”
“XS-0001号實驗體,第2次實驗,改造實驗準備就緒——”
“XS-0001-2改造實驗結束,實驗體後續觀測中——”
……
“XS-0001号實驗體,第3067次實驗,已準備就緒——”
“XS-0001-3067實驗,實驗體生命體征錯誤。”
“觀測XS-0001号實驗體死亡狀态,确認實驗體生命體征。”
……
“XS-0001号實驗體,第3166次實驗,已準備就緒——”
“XS-0001-3166實驗,實驗體生命體征已顯示錯誤。”
“XS-0001-3166實驗,實驗體生命體征恢複正常,實驗體存活狀态:昏迷。”
“判斷XS-0001号實驗體進入植物人狀态,失去研究價值。”
“XS-0001号實驗體進入實驗體報廢流程,流程級别T-1。”
安昱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昏迷和蘇醒中叩響過死亡的大門。
但在昏迷中,他似乎聽見了研究所裡那些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們冰冷而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響起在無影燈照亮的手術台上。
那是惡魔的低吟。
安昱看着泛着寒光的手術刀劃開自己的皮肉,看着自己昏睡又蘇醒,一次又一次的被推進手術室,又一次一次的被送回狹窄的純白的房間。
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研究所裡。
等安昱可以保持清醒的狀态時,他的體溫已經恢複平穩,研究所裡的低吟也消失在他的夢裡。
他身上那些可怖的傷口都已經逐步愈合,重新長出了光滑而平整的皮肉,就像是這裡從未被火焰洗禮過一樣。
他從那個可怖的狀似喪屍一樣的遍布傷痕的身體,重新變回了一名正常的人類的外貌。
安昱重新打磨起自己的骨刀,他預先準備好的食物已經被自己吃完,他需要再去狩獵一些新鮮的獸類回來。
安昱握着骨刀,安靜的在沙漠中尋找自己的獵物。
他的視力不錯,很快就在不遠處的沙丘上看到一個移動緩慢的動物。
甚至可以省掉追逐的力氣,安昱悄無聲息的移動到沙丘附近,他逐漸看清了他的獵物——
那是一名年老體弱的女性人類。
安昱沉默的收起骨刀,轉身想要離開這裡。
可是他背後的老人叫住了他:
“小夥子,可以送我最後一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