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我們今天晚上好好聊聊再做決定，可以嗎？”臨川打發走了門外焦急的孩子們，回過頭來試圖和安昱溝通，“就算你要離開綠洲，起碼也讓我給你準備一些物資帶走。”

其實安昱想說，自己并不需要很多的東西，一個人在沙漠裡生活并不需要很多資源，更何況他擅長狩獵。

“不要着急拒絕，一個人在沙漠裡很容易受傷。我知道你的恢複能力很強，但是沒有藥的話也會很難熬。”

臨川的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安昱着想，即使安昱想要拒絕，在臨川懇切的話語中也隻能點了點頭。

門外男孩子們的聲音重新響起，還混雜着幾位小姑娘清亮的聲音。

安昱知道是孩子們回來了，他站起身準備離開，卻被臨川再次叫住：“安昱！”

安昱困惑的看向臉上還勉強挂着微笑的臨川，“還有事嗎？”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臨川努力的扯動自己的嘴角，“你為什麼……永遠不會拒絕這些孩子呢？”

明明一直想要離開，一直對成年人抱着一種冷漠而疏離的态度，甚至不願意和人多說些什麼，對于别人的善意也是敬而遠之……

可為什麼，對于孩子們卻總有無限的包容呢？

為什麼我會對人類幼崽那麼包容？

安昱在跟着阿隼他們向外探險時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阿隼他們最大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小些的不過是八九歲的年紀，都是活蹦亂跳、精力旺盛的年紀。

我和他們一樣大的時候在幹什麼呢？

安昱不由得開始思索，卻又很快得搖了搖頭。

差點忘了，自己的記憶也許并不是真實的，可能也就十五歲以後成為實驗體的記憶是自己的。

那些拳場裡的記憶，說不定——

拳場。

安昱的瞳孔猛地一縮。

拳場裡的孩子正好和阿隼他們差不多大，有八九歲的小弟弟，也有十四五歲的小哥哥。

他們都和安昱一起被關在拳場裡又髒又亂的屋子裡，每天都隻能練拳、練拳、練拳。

然後等着所謂的老闆來屋子裡，随便的抓兩個孩子丢上擂台，不管是誰打死了誰，也不管是不是傷得快死了，活着的孩子被重新丢回屋子裡，等着下一次被帶出去。

他就是在那裡活下來的。

他記得擂台上，那些和他一起生活的夥伴們倒在他的拳下，他們的眼睛裡寫滿了絕望。

他們瞪大了眼睛，看着記憶中的自己。

他們的嘴一張一合，好像是在說——

“安昱哥哥，安昱哥哥——”

孩子稚嫩的聲音打斷了安昱的回憶，他猛地從這段不知真假的記憶裡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哥哥怎麼了？”被安昱牽着的阿光好奇地擡頭看向大哥哥，“我們走出去好遠了，阿隼哥哥他們都不見了。”

安昱這才發現，陷在回憶裡的他不知不覺中牽着小阿光脫離了隊伍。他緊張的四處尋找，幸好，阿隼他們還算聽話地跟在自己身後，遠遠地還能看見他們嬉笑打鬧的身影。

安昱松了口氣，他抱起已經有些走不動的阿光往回走。

他們在沙漠裡探險的時間也不短了，該帶着孩子們回去了。

“阿隼，我們準備……”

走近了，安昱才發現阿隼他們正圍成一團，似乎在打量什麼。

“安昱哥哥！”一個年紀稍小的孩子哒哒地跑向安昱，“阿隼哥哥他們又撿到一個人！”

安昱愣了一下，随即加快了腳步走進孩子們組成的包圍圈。

被阿隼他們包圍着的是一個看上去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還帶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知道是否還活着。

安昱放下阿光，剛想讓孩子們先散開，就聽見少年微弱的聲音：

“不要……不要出去……”

少年的喃喃像是一擊重錘，穿過安昱混亂的記憶重重的敲擊在他的心上——

“不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