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方才那一眼掃來,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視而心生怯意,時娴對上她視線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動作就是想掙脫季夏的手,但她硬是忍住了,最終沒這麼做,而是任由季秋朝她們手上又冷剮了一眼。
情侶之間牽牽手很正常,隻是季秋的目光卻更冰冷了。
時娴的表現雖然比較從容鎮定,但她畢竟比季秋小了好幾歲,季夏牽着時娴的手,明顯感覺到了她肢體上有些僵硬,季夏撇了撇嘴,果然沒一個女人不害怕她家老季。
季夏于是松開了時娴,“老季,人家好歹也是大老闆,有正事趕着要忙呢,下次有空再吃。”
季秋颔首表示理解,眼眸轉看時娴,“是嗎?”
“是的,季小姐。”時娴反應極快地斂起情緒,向她微微一笑:“季小姐,很感謝您的款待,下次有空再來拜訪您,我先走一步了。”時娴說着往前邁下台階,越過季秋的時候她又輕聲落了句,“再會。”
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她的腳步越走越快。
然而時娴走了不到十米,身後一道灼灼的眼神注視着她,悠悠地傳來季秋含笑的聲音:“時小姐再會。”
時娴聽見了,背脊上猛然竄上了一股寒意。
她遠去的腳步匆匆,背後像有髒東西追着跑似的,在她眼裡,季秋就是那個髒東西。
季秋挑了挑眉頭,不禁微笑勾了勾唇角。
深邃的眼中閃過不可察的冷笑,她收回了視線轉身,就見季夏湊到了跟前,“幹什麼?”
“老季,我好不容易帶回一個絕品女朋友,你别吓着人家了。”季夏一邊忍不住抱怨,一邊挽着她的手臂,“你覺得時娴怎麼樣?”
“不怎麼樣。”季秋不給面子地說道,“你們分手吧,不合适。”
“瞎說,怎麼可能呢!我和時娴天生絕配,門當戶對!”季夏一下炸毛了,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故意嗆她,“我們不合适,難道你們就合适嗎?難道你也喜歡女人?”
季秋眉眼一沉,輕輕拍了拍她後腦勺,“别胡鬧了,少給我惹麻煩,時娴那個女人你駕馭不了她。”
别小瞧了時娴,她頭腦精明,外甥女被利用了竟然還不自知。
但這提醒的話落進季夏耳裡,她聽了之後顯然曲解了她的意思,“對對對,我就是你的麻煩,我是你的包袱,你的拖油瓶,行了吧,反正你就想着把我甩開!”
吼完了,季夏扭頭扔下季秋,急沖沖地自己進門。
自從季夏的母親去世,季夏這兩年的脾氣越來越大了,隻要不順她的心意,動不動就向她發火。
季秋看着她甩脾氣蹬飛鞋子,默默無語,這熊孩子就是欠收拾,多大了還這麼幼稚。
她靜靜站了會,像是思通了什麼突然回頭問俞塗:“你說,時娴故意上門,是不是在挑撥離間?”
“這……我覺得應該不太可能吧,時小姐還沒那個膽子在您這耍心眼。”俞塗笑着說,“看小季總這樣子,應該和時小姐也隻是玩玩而已,小孩子家玩鬧,不像是真心實意。”
有道理,季秋點了點頭,面上沒什麼表情,拿起挂在脖頸上的毛巾擦着臉頰的汗。
她手指纖長,皮膚透亮的白,在陽光照射下幾乎呈現透明之色。
随着她擡起手臂的動作,衣領下露出半塊猩紅的牙齒印來。
俞塗一邊打量着她的臉色,一邊放低聲音問道:“小季總和時小姐預備合作的項目,需要派人收回嗎?”
“暫時不用,讓她們去合作吧。”季秋神色逐漸冷淡,“盯緊點他,别讓他又跑了。”
這個“他”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俞塗一聽就懂了,“明白。”
季秋回過頭,輕輕抿着嘴唇,看了眼時娴離去的方向,極輕地冷笑了聲。她那外甥女的真心從來隻有三分鐘熱度,一旦對方上鈎,表露出迎合的态度,反而會失了幾分興趣,季夏這家夥從來不願意對别人的人生負責,至于時娴……
不得不承認時小姐能屈能伸,還是有些手段的。
她隻不過是出了趟國,前後不過一個月時間,趁她不在就開始不老實了,給她惹出這麼多麻煩。
這邊的季秋嫌棄時娴給她惹麻煩,那邊的時娴也在唾棄季秋惡心。
昨晚季秋那樣碰了她之後,時娴愣是洗了半個晚上的冷水澡,她一遍又一遍地搓幹淨,隻差沒把身上的皮給扒下來。
将車開出了這片别墅區,停在了人少的路肩上。
時娴低頭,趴在方向盤上,思緒一片混亂就像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楚。
她就這麼趴着,直到徹底冷靜了下來,時娴這才繼續啟動車子。
半小時後抵達市中心醫院。
在踏進去之前,時娴深吸了一口氣,撩起鬓角邊的長發到耳後。她不能讓母親擔心自己,在門框上稍稍整理穿着,收拾亂七八糟的情緒,臉上也露出了些明豔的笑容。
“娴娴,你來了。”一見到時娴推門而入,躺在床上的虛弱中年女人頓時笑了起來,坐直了身向她伸手,“吃早飯了嗎?你這孩子,肯定又沒吃是不是?快過來,媽媽這裡還有陳姨剛剛煲的湯。”
中年女人雖然生病了,但依然呈現着柔弱的美感,兩人在五官上頗為相似。母親真心的關切,讓時娴聽了眼眶有些酸澀。
生怕被母親看出什麼,她走過去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媽,我還不餓呢。”她伸手握着母親的手,并擁緊了她,“你好些了嗎?”
“好,好多了,别擔心媽媽。”時母笑着拍了拍她的背,“醫生說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棒了,等您出院回家,我就可以吃媽媽做的菜了。”
“好好好,娴娴想吃什麼,媽媽都給你做。”時夫人笑得一臉慈祥,任由女兒埋在懷裡,空出一隻手提起保溫瓶,“娴娴,早上空腹不行,來喝點湯,喝完了才有力氣工作。”
公司最近一堆麻煩事,她那父親至今沒了蹤迹,時娴為此忙得暈頭轉向,經常整天沒有食欲,早上起來空着肚子更是一口不吃。
時母看在眼裡,心疼極了。
可自己因為家中變故大病了一場,躺在病床上已經躺了兩個月了,根本幫不了女兒什麼忙,隻能盡力不拖累她的娴娴。
雞湯仍是熱的,清香回味,喝到肚子裡之後,時娴身上的寒氣逐漸消散,心底這才暖了起來。
“娴娴,”時夫人歎了歎氣,“公司是不是要來新老闆了?”
時娴倏地滞了一下,喉嚨那口熱湯就此哽住。
時夫人拍了拍她的背,“你也别瞞着我了,你爸背地裡把公司都給賣了,公司什麼情況我多少知道。”
既然被發現了,時娴也沒再隐瞞,點了點頭,“聽說是要空降新總裁,不過到底是誰還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