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如此痛哭過，起初，我認定凱厄斯就是兇手，一隻不可一世的吸血鬼，可很快我便意識到，那時他正忙于和狼人周旋，他的憤怒足以讓我命喪其手，可他沒有。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費盡心思去殺害艾薇呢？

艾薇的死，宛如一根尖銳的魚刺，深深紮進我的心底，我拼命想要忘卻，在哈裡斯家的第三天，我是殺人犯的謠言已經傳得鋪天蓋地，尤其是在《每日娛報》上，每一篇報道都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他們肆意渲染我的心理問題，聲稱我是因為自幼缺失母愛和父愛，才走上了歧途。

甚至連邪惡的凱厄斯，都被他們傳成了我的情夫，說我是因愛殺人，這太荒謬了！報道發布那天，文森特·哈裡斯還在餐桌上向我求證，得到我嚴肅的否認後才如釋重負。

談起文森特，他确實是個性情溫和，與人為善的牧師，但我讨厭他自認為是個紳士，卻總在我身邊打轉。又在我多次詢問他的父親何時願意見我時，含糊其辭。

好像從艾薇的死的那天起，這個世界就将她遺忘了。除了我，我尋找着每一處可能的線索，但至今可以肯定的隻有一點，兇手是想通過艾薇的死，栽贓我，讓我殺人犯的罪名更加坐實，那個女仆就是證據。可不知道是不是另一股力量在保護我，哈裡斯家族隻是明面派出的使者，所以我特别想和哈裡斯的家主談談，隻有通過他，我才能接近背後的人。

整個人，會是誰？他又想得到什麼？

我的腦海裡有很多可疑的人選，我第一個排除的就是凱厄斯，可笑，他一個滿腦子吸血的野獸能對我這麼幫助？不能，我瞬間否決。

想起這一切，我的手上不自覺用力，書頁被捏的扭曲。

一捧花束突然遞到了我眼前，幾朵潔白的百合花微微顫動，純淨得好似冬日的初雪。

文森特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眼神閃躲，卻又帶着一絲期盼，說道：“這是給你的，塞琳。希望它能讓你心情好點。”

我緩回神，合起正在讀的書，低下頭，輕嗅花香，鼻腔裡滿是百合的芬芳，“謝謝。”我裝作驚喜的說道，接過花束，在手中轉動一圈。見我後續神色平淡，文森特有些局促，問，“你不喜歡嗎？”我搖了搖頭，在他露出失落神情前，趕忙解釋，“我隻是還有些難過。”

我微微擡眼看他，露出了個自認完美的、猶如百合花的微笑，柔軟的花莖被攥成一團，汁液散發出更為濃郁的香氣，順着我的指尖緩緩滴落。

“我能回家一趟嗎？”我滿眼祈求地望向文森特，他果然不忍拒絕，點頭應允。

除了他的父親，他都能說到做到，正巧今天文森特休假，他陪我一起回家。

我們乘坐馬車啟程，昏黃的燈光映在車窗上，偶爾能瞥見文森特略顯緊張的側臉。他坐在我對面，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眼神不時向我投來，可每次我轉頭看向他，他又迅速收回目光。

城堡裡的仆人見我歸來，紛紛低下頭，神色間帶着幾分畏懼與疏離。他們看我的眼神，不知是在看城堡的主人，還是在看一個讓他們不敢靠近的嫌疑犯。

我絲毫不在意他們的目光，隻是挺起胸膛，神色平靜地走過那些熟悉的走廊，我停下，轉身看向文森特，因為心情不好，所以說話的口氣有些不耐煩，“我上去取些東西，稍後就回來。”

文森特點點頭，“那我在樓下等你。”

我将手放在橡木扶手上，冰冷的木質表面上覆蓋着立體的花紋，我無意識的摳住其中一片花瓣，攔住了路過的女仆，“前幾天你們都去哪了？”

她不敢看我，想了想說，“前幾天、啊，前幾天艾薇管家給我們集體都放了假。”

我的胃裡一陣翻湧，放假？我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直接扶着牆離開，走到那個熟悉的房間。

門是開着的，房間裡靜得可怕，空氣中依舊彌漫着那股令人不安的死氣，我曾看見過的血迹消失的幹淨，甚至連艾薇的東西都被收拾得一絲不苟。

艾薇的死，像是被這座城堡遺忘的秘密，沒人提及，沒人讨論。

我觸摸着床頭的裝飾物，那些曾經陪伴艾薇度過每一個夜晚的物品，現在卻顯得如此陌生。我閉上眼，回憶起她生前溫柔的模樣，但卻隻能感受到一種深深的空洞。

“艾薇，”我低聲喃喃，仿佛她還在我身邊，“你究竟是被誰殺死的？”

窗戶敞開着，一隻黑蛾飛了進來，房門被風狠狠閉上，發出沉悶而驚悚的聲響。

“想知道嗎。”

我渾身一顫，快速轉過身體，層層疊疊的裙擺在半空中飛揚。

是凱厄斯。

他站在門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慘白的臉和銀色的發絲，讓他看起來像是從陰影中走出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