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浔聽了,卻緊盯着譚同景,緩緩道:“那你可知,此時城門的郡王拿的是囯将軍的令牌,行的是當今陛下的令。”
他語氣透着一股寒意,連譚同景都聽得一愣。
别看這位軍師尋常都是一副溫和的模樣,但凡與他相處時間越久,就會發現并不是的。
遇事越是淡定的人,越容易掌控局勢,而方浔就是那樣的人。
“……”,譚同景擡頭望着他,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方浔對上他的目光,朝着他微微一笑,道:“難道你想抗旨嗎?”
譚同景當然知道方浔的意思,可他心中還是憤恨,他帶着怨念,壓低了聲音問:“可憑什麼?”
憑什麼遠守邊關數年的将軍,朝廷說拘就拘?又憑什麼讓一個遠離家國十年之久的人來接替?
憑什麼?這不公平。
方浔看着他的模樣,歎了口氣:“同景,殿下是将軍的故交,這任也是将軍親自托付的,除了郡王,無人能擔這份責任。”
他還是往常的那副溫良,語氣溫和,帶着些許規勸的意味。
過了良久,譚同景才輕輕歎了口氣,道:“軍師大人,您與将軍數年情誼,想必也知道将軍是如何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我隻是替囯将軍不值。”
囯述雖出身将門世家,可終究是個女子。
她第一次入軍時,是和普通人并無二緻的小兵小卒。甚至,可能因為是女子,她還要遭受别人的冷眼。
方浔是在囯述被冊封為将軍後,才認識的囯述,囯述偶爾談起往事的時候,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方浔知道,她不是看淡了,隻是接受了。接受了世人對她的不公,也接受了自己注定無法成為像囯老将軍那樣的人。
在邊關數載,與黎族的數場交戰中,那個小姑娘早就長大了。
“可這是囯将軍親口說的。”,方浔淡聲道。
沉默良久,譚同景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低下頭,重重地歎了口氣。
半個時辰後,清關城城門開,顧七等一行人入了城。
“先前多有得罪,還望郡王殿下恕罪。”,迎上顧七,譚同景立馬跪下請罪。
之前隔得遠,看不清這位副将的臉,聽聲音以為是個中年男子。
可現在隔近了,顧七他們才發現,此人看上去倒與他們年紀相仿,隻不過許是長年行軍打仗的原因,讓譚同景看上去要滄桑些,臉黝黑黝黑的。
再一看譚同景露出來的手臂、手背,上面有很多刀痕、劍痕。
傅岓順着顧七的目光,瞟了幾眼,也看出了這位将軍的滄桑。
顧七聽了譚同景的話,遲遲沒有回應,隻是騎在馬上,盯着譚同景的頭頂。
傅岓見他遲遲不應話,便回頭看了一眼,他發現這位主上,此時正目光深邃的盯着人家的頭頂。
“不會真要治罪吧?”,他心道。
這時,方浔才從後面的軍隊中走了出來,臉上一如既往帶着溫和的笑容。
他走到顧七面前,輕輕躬身行了禮,從容地道:“還望殿下看在囯将軍的面子上,不要與譚副将計較。”
顧七仍舊沒接話。
方浔倒也不急,他擡眸望着顧七,溫和地笑着。
傅岓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場真是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就好像之前認識一樣?
不過,傅岓也隻是疑惑,并沒有多問什麼。
他見顧七仍不答話,便輕輕湊到了顧七的身後,低聲喚了句:“主上。”
顧七聽到後,才朝方浔點了點頭。
傅岓也算安下了心,還好,沒真治罪。
他覺得顧七這個人,别看平時一個人冷冷清清,病怏怏的,身子骨像紙糊的一樣,風一吹就破了,純純一個美人燈。
可并不是,南朝的首領,保不齊哪天殺的就是你。
所以,傅岓才一直都很疑惑,顧七對他,确實是有點過于照顧了。
至于為什麼,傅岓的确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