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這邊握着右手手腕擡頭望着滿天繁星發呆的時候,十裡之外的朱雀街上也久久未能平靜。
濃煙滾滾的白煙早已消散盡淨,無論幾人怎樣提燈去看,青石磚仍舊都是完好無損,沒有半塊裂開,更不見任何地遁的痕迹。
就好像不久之前的飛沙走石,隻是一場夜半時分的幻覺,來無影去無蹤,若不是憑空消失的蓮心,倒真好似一場虛幻的夢境。
“公子,還是沒有找到……”
兩名功夫精良的暗探搖了搖頭,聲音中盡是無奈與焦灼,從前也不是沒有見過,但都能找到潛伏好的地道。
可這次,挖地三尺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陸時禮也清楚,這裡的土質更為松軟,許是更利于他們隐藏行蹤,可凡有行動必留痕迹,他始終覺得,肯定還有什麼線索沒有找到。
就在這時,指尖突然碰到一個硬物,陸時禮伸手去夠,是那隻通體純白的簪子。
這簪子極為眼熟,就是之前他送給蓮心的那個。
周身的血液重新活躍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挖土的動作更加迅速,很快,在撥開一小堆零零散散的土屑後,一條彎曲的地道出現在了眼前。
“少爺,還是讓我們去吧,不知道那邊是何情況,你去總歸是太過危險了!”
然而還沒等他話說完,陸時禮已經踏了下去,隻見黃煙一閃,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地道之中。
身後兩名暗探也握緊了手中長刀,一前一後地跟了上去,也一同墜入到了地面之下。
也怪不得衆人一開始沒能發現,這地道七拐八拐又挖得極深,橫沖直撞間的沖力差點将肩膀撞裂。
不知過了多久,極速劃過的視野終于安定下來,鼻尖也萦繞開來那久違的新鮮空氣。
借着朦胧的月光,陸時禮依稀看出,這裡似乎是個廢棄的倉庫。
因着落在裝滿草料的布袋之上,幾人也沒有受傷,都各自站起身借着細微的光線的四處打量起來。
陸時禮先是開了看木門,應當是在外面落了鎖,從裡面無法推開,他大概試了試力道,倘若他們三人一起撞,差不多是可以将鎖撞開的。
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他知道這兩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暗探,心理素質比起一般人要強上許多,能這樣失态想必是遇到意想不到的情況了。
于是他趕忙借着光線摸索着走了過去,問道,“怎麼了?”
兩人沒有立刻回應,而是都齊齊伸手指向剛揭開一角的布袋,隻見那鼓鼓囊囊的袋口處,赫然是一截孩童細小的腳腕。
“造孽啊……”其中一人深深歎了口氣。
陸時禮手臂微顫,上前兩步将布袋整個掀開,那孩童約莫隻有六七歲,脖頸處被生生割斷,暗黑色的血已經完全凝固,稚氣未脫的一張臉上唯有眼睛大大瞪着,看着讓人十分揪心。
剛把孩童合上雙眼,就停身後又是一聲驚呼,“天呐,這袋子裡裝的全是……”
一具,兩具……十具,這哪裡是什麼倉庫,簡直就是這些無辜孩童的墳墓。
三人且翻且歎,随着屍體越來越多,屋内的血腥氣也越發濃重,沉甸甸的,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
終于,待找到最後一個放在角落裡的布袋時,看見布袋裡面輕輕地動了一下。
其中一個名喚小七的暗探語氣難掩興奮,“快打開看看,裡面的人好像還活着!”
都顧不上解開那繁雜的繩索,陸時禮直接抽出了小七腰間的刀,将束着袋口的繩子直接砍斷。
在将灰撲撲的布袋緩緩掀開的瞬間,屋内響起兩人齊齊的驚呼。
“少夫人——”
被裝在布袋裡的少女雙目緊閉,白皙的臉頰上還帶着一道淺淺的血痕,淺粉色的襦裙上除了一層沙粒,還零星帶着幾處血痂,顯然身上受了傷。
許是傷勢過重的緣故,她并沒有力氣睜開眼,隻是微弱地盡力呼吸着創滿血腥味道的空氣,又像是有所預感一般,指尖顫抖着想要去握那雙把她從布袋中解救出來的手。
“事不宜遲,咱們兵分兩路。小七輕功好,就由你來背她出去直接到醫館醫治。我倆就去府衙報官,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們如此逍遙法外。”
陸時禮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轉過身吩咐兩人,而小七他倆先是一怔,但也沒有多問,點頭應了下來。
就在他們齊齊撞門的瞬間,沒人注意到。
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蓮心”突然睜開了眼睛,眼底唯有一片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