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南邊的東倭還是北部的突厥,隻是加劇病情惡化的一種外傷,就算他們闖三關過五将地将這些一一鏟除,但還遠遠算不上大功告成。
外傷最明顯也最好治,真正決定生死的,往往都來源于自身。
這三代君王近四十年的時間裡,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在大曜内部留下了這樣那樣的症結,久病不醫反倒再添新傷,積累下來也就成了頑疾。
頑疾不除,必成大患;帝王昏聩,國之大災。
可這些顯然不是他們這個身份能去決定的,就算偷偷想想,也是大不敬,走漏了風聲砍頭都是輕的,弄不好還要誅九族。
看着兩邊不斷袅袅升起的炊煙,蓮心輕輕吐出一口氣,他們隻能做好江湖之遠的事,至于廟堂上,隻願也能有更多挺身而出之人,為大曜再續上百年壽命了。
“大家精神精神,前面就是臨江鎮,咱們加把勁兒,今晚上就能在淮州城裡過夜了!”
自一年前被屠城之後,淮州就成了一座空城,重新整頓之後也沒有百姓前去,隻能作為守備軍的後地,由盧将軍監管。
都到了這一步,蓮心也猜到了,此行運镖是假,給盧将軍這邊秘密送鹽鐵才是真。
說是臨江鎮,可這裡不過就是靠近江邊的一塊空地。
之所以如此命名還是因為在百年之前,一位新兵為了保護身後逃難的婦孺,單槍匹馬和對方十餘名精銳打鬥了數百回合,從天明打到天暗,直到那些人成功被保護起來,那群敵兵才得以脫身。
而這位因保護而突發神力的新兵,也得到了被保護百姓的感恩,為了紀念他,特意在這裡立了一塊碑界,名為“臨江鎮”。
雖然你已經倒下,但承蒙你庇佑的生命卻生生不息,雖然我們現在隻有一鎮的人口,但在未來,這種精神會代代相傳。
碑前雜草起,擺渡的船隻就懸挂在不遠處,戴着草帽的擺渡人百無聊賴地靠在樹旁,在看到他們時不禁眼前一亮。
“一人三十文,馬車要再加五十文。”
那擺渡人顯然大半天都沒有開張,見老孫豪爽地一口應下,一張嘴都笑得合不攏,黝黑的眼角甚至夾死了一隻嗡嗡亂飛的蒼蠅。
當地的民風算得上是淳樸,周圍幾個一起等活的漢子不僅沒有嫉妒,反而都上前來七手八腳地幫忙捆繩子。
很快,馬車就被綁在了一架竹筏上,齊薪看了看那搖搖欲墜的竹筏,有些懷疑地問。
“這麼小的竹筏,能不能禁得住啊?我們這可都是貴重藥材,可不禁泡啊!”
聞言,那幾個漢子哈哈一笑,為首的那個擺了擺手,“放心放心,别說馬車了,三頭牛我們也都載過,這漿子結實着呢!”
等到幾人在前面一架竹筏上站好,齊薪還是有些不放心,一下跳在後面載着馬車的竹筏上,朝他們揮了揮手。
“你們先走!”
見他這樣衆人也沒拒絕,都有些詫異于他突然的心細,連和他一向不對付的齊祐,都不禁感歎了一句,“這小子平日裡大咧咧的,沒想到關鍵時候還行!”
前半程還算順利,隻是當竹筏行至中遊時,也不知是不是起了暗流,開始搖擺起來,起初幅度較小,可沒過多久就越來越晃,若是下盤不穩,幾乎都站不住。
就連一向經驗豐富的船夫都有些驚詫,連連感歎自己做了二十多年的擺渡人,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慶幸的是,這樣的情況隻維持了一會,片刻後竹筏逐漸平靜下來,可還沒等衆人松下一口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齊薪這個人他們是了解的,大大咧咧是真的,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這樣取弄人。
果然,後面的情況比預想還要糟糕幾分,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搖晃太強烈碰到了河間的礁石,用來連接的粗繩被磨得隻剩發絲粗細,看這形勢不需多時,連人帶馬車就會被卷到不知道什麼地方。
幸好老孫提前有所準備,将包袱裡的繩索一下扔了過去,這才算有驚無險。
但是,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波剛平,那邊又起了一波。
這不是比喻,因為剛才那來勢洶洶的暗流,此刻又卷水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