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原出身的武氏是不入流的世家,背景并不顯赫,但武家擅長經營,家财頗為豐厚。
也因為這一點,武家在聯姻之時還算是有優勢。
而武原小叔叔的女兒武怡也因此和楊家的楊複結了親。
楊複是楊家的旁支,本人也不算有多大的出息,隻是個八品官,但是對于武家來說這是一個搭上楊家關系的好機會。
對于楊家來說,武家有錢,武怡又生得貌美,這樁婚事很是合算。
雙方一拍即合,也算是成就了一段良緣。
婚期定在了昨日,也就是四月初七那日。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昨晚我們又都喝了點酒,就在楊家歇下了。”武原半捂住臉,像是回憶到了什麼極其痛苦的事情,“睡到半夜我們忽然被叫醒,就發現……就發現六娘死了……楊十一郎也死了……”
他抽泣起來,完全無法再繼續開口。
顔清越給他倒上熱騰騰的茶,遞給他,拍着他的背。
“緩一緩再說。”
武原捧着茶,熱氣熏得眼淚直掉。
過了許久,他才終于平複了心情,抹了一把臉。
“他們倆死得好慘……我說要報官,家裡人卻不肯。”
顔清越有些奇怪。
“為何不肯?”
“我也不知道,他們隻說是不能讓其他人知曉。你不知道他們死相特别詭異。我妹妹躺在新房裡,渾身都是血,楊十一郎也死了,而且還被被剃光了頭發,那些被剃下來的頭發……在我妹妹手裡,被死死捏着……”武原擦了擦淚,臉上滿是堅定,“他們把我關在院子裡,但是我還不能聽他們的,讓我妹妹和十一郎含冤而死。”
顔清越向後一靠,靠在椅背上,緊皺着眉。
這樣明顯的兇案,楊家和武家為何不準報官?
還有死者的死相……
“顔十六。”武原期待地看着她,雙手不安地在腿上摩擦,“我知道你有本事,所以就來找你,你覺得這件事……”
顔清越擡起頭,沖着他安撫一笑。
“京兆府有權管,帶我去看看?”
楊家。
武原帶着顔清越徑直去了案發的新房外。
楊複的父親楊寺丞和武原的小叔叔武校尉都在。
二人自然是認得顔清越的,也猜出了武原帶着人來的緣由。
心裡是不舒服的,隻是顔清越……他們還真得罪不起。
二人隻能上前行禮。
“見過顔驸馬。”
顔清越也不和二人兜圈子。
“聽聞貴府發生命案,在下身為京兆府的司法參軍,職責所在,前來查看。”
楊寺丞忍不住黑臉。
“哪有的事?”
顔清越盯着他,隻是笑,也不說話。
楊寺丞被她看得心裡發毛,扭過頭去。
還是武校尉圓滑些。
“顔驸馬,我們借一步說話可好。”
顔清越擺手。
“不必。在下雖不知二位在顧忌什麼,但還是選擇了一人隻身前來。就是為了讓事情低調些。二位若是再推三阻四,在下就隻能回去調人一起來了。”
武原直接說道:“小叔叔!這種事情還能瞞得住嗎?難道你真的忍心見六娘死得不明不白嗎!”
“我……”武校尉看了看楊寺丞。
“要看就看吧。”楊寺丞歎出一口氣,“隻是希望顔驸馬說到做到,不要宣揚此事。”
對方既然好說話,顔清越也客氣。
“這是自然。”
武校尉還是愁眉不展,隻是也沒有其他法子了。
京兆府的人已經知道了,若是讓人大大咧咧來查鬧得滿城風雨還不如此時悄悄查了,如今這樣也能保住一點顔面。
他對着武原說道:“你帶顔驸馬進去吧。”
“是。”武原心裡一下輕松了不少,帶着顔清越走入了新房。
一開門,就是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顔清越下意識擡手捂住了口鼻。
這得多少血啊!
進門就是一張圓桌擺放在正中間,圓桌兩邊立着繪着金色龍鳳紋樣的紅燭,桌上擺了一桌子菜,旁邊放着兩雙筷子,看上去是用過的。
左側是睡覺的地方,右側放着琴桌條案。
屍體就在圓桌的兩側。
武怡的屍體在左側靠近床的位置。
屍體四肢攤開躺在地上,頭後的血液流出的一大灘血已經凝固。
顔清越半蹲在屍體旁,輕輕擡起屍體的頭部。
在屍體的後腦處有一大塊凹陷。
怕是這一塊的骨頭都碎裂了!
她又檢查了死者的四肢,并沒有骨折。
“墜落導緻頭部受傷出血而死。”
“墜落……”武原不由仰起頭看向屋頂,上面确實有一根橫梁。
顔清越站起身:“你幫我弄個梯子來,我爬上去看看。”
“好!”武原立即跑了出去。
顔清越喘了一口氣。
門外幾個婢女好奇地張望着。
她沒有理會,又檢驗了一遍楊複的屍體。
屍體的腦袋被剃得很是幹淨,也沒有留下口子。
兇手這剃頭的水平還真是不錯。
死者面色發绀?,表情卻意外平靜,像是睡着了一樣。
顔清越将死者的眼皮翻開。
果然眼皮内有點狀出血。
是窒息死亡?
可是屍體卻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迹。
顔清越查看了屍斑,主要分布在枕部、頸部、背部及四肢背側面?,這和屍體仰卧的姿勢是符合的。
但是死者雙手雙腿的關節處與小腿前側還有手的小臂外側卻有明顯的擦傷。
是生前傷。
這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記得昨日才在那本謝老給的手劄上見過。
這是被關在箱子裡會形成的傷痕。
再将死者疑似窒息死亡的特征聯系起來。
兇手應該是将人迷暈後放入箱子中将其悶死後再将屍體取出擺放成仰卧位。
武原氣喘籲籲擡着梯子走了進來。
“十六,你看看這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