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熹有些驚訝,如今能在觀真街文保區住着的,富與貴缺一不可。他知道許嬌娥條件不錯,這樣嬌而不弱的松弛感,随性也小性,也必定有足夠殷實的家庭環境帶來的底氣,隻是他沒想到會是這樣優渥。
許嬌娥半天沒聽到駕駛座的人出聲,再瞧一眼他,正好撞見陳熹投在她臉上的目光。
她天馬行空的腦洞,當即會錯意了。急吼吼地強調正名,“你不要亂想啊,我自己住,這是我自己的家。”
許嬌娥鄭重同人說明,“我爸爸媽媽,我小時候就分開了。我媽媽性格蠻要強的,不稀罕要什麼,奶奶就把那些都記在我這裡了,這院子也是她給我的。她和我爺爺是跟着上一輩從S城遷移到澳門的。奶奶思鄉念舊,總念着從前家裡祖宅,所以老早前費了些周折,置辦了這套院子。”
陳熹聽她這一大段信息,摒不住笑出來,笑有人總是急性子地不掩飾自己。
禮節和教養都不允許他過度探究他人私事,何況他們還是朋友的範疇裡。
陳熹話頭一轉,順勢打趣起急性子小姐,“看來許小姐又誤會了,我隻是突然想到,剛才還沒問你,大熱天,怎麼會這麼口味刁鑽,要烤紅薯的。”
許嬌娥啞口。
她合理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什麼地方還沾着紅薯殘渣她沒發現,又覺得不可能,她笃定自己身上那款經典的5号香精的香氣和留香時間。
許嬌娥再一想,陳熹電話裡曉得她在醫院,又不确定她在的哪個科室,分明不是看見她,更像是聽說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的……”
“你的唯粉學生,擔心老師傷情,托我關照一下,大概我是他唯一的人脈。看在臭小子尊敬師長的初心,希望許老師不要介意。”陳熹分不清玩笑還是鄭重的口吻,駕車途中分出一秒眼神給許嬌娥。
他似乎總能撞見她的洋相和狼狽,且稀松平常般地談論。
許嬌娥怄得胸悶,都怪那箱子倒黴催的紅薯!
劉思旸前兩天吃了頓柴窯烤披薩,半夜跟她視頻聊起來,說着說着突然腦洞開,柴窯不就是個天然烤箱麼,更害喜似的嚷着要吃柴窯烤紅薯。
想一出是一出的劉小姐急性子一刻不能等,當即在某音助農直播上下單一箱有機紅薯。
這個馬大哈,聊着天一心二用,直到收到取件碼才發現地址選錯了,這箱土東西發到S城她自己的那套住宅了。
劉思旸也不想麻煩,重新下單了一箱發景德鎮,這邊的便托許嬌娥去取。
許嬌娥頭大,這箱東西她哪曉得怎麼弄,S城也找不着柴窯,“不然我給你送到你爸爸媽媽那邊去吧。”
劉思旸拒絕,再滿腔熱情跟她安利,“空氣炸鍋就能烤呀,你有空氣炸鍋,弄起來不要太簡單。拿百潔布給紅薯刷刷幹淨,空氣炸鍋200度烤半個鐘頭,中間紅薯翻一面,搞定。”
好吧,今天中午許嬌娥心血來潮,想着多烤一點拿到店裡,給大家分分,箱子裡有幾隻紅薯都擱壞掉了。
她按劉思旸說的步驟嚴格執行。隻中途上樓換了套今天出門的衣服,收拾好自己,正好二十分鐘,下樓去把紅薯翻面。
毫無防備的,她才拉開空氣炸鍋要給紅薯翻面,兩隻紅薯突然炸開,燙得她直接把鍋摔了,真真火急火燎的。
沖掉手上的紅薯殘渣,這麼短短兩分鐘,手背上紅腫一片,迅速出了幾個水泡。
許嬌娥嘴硬王者,即使心裡跳腳,氣勢也肯不輸,更絕口不提這場無妄之災般的事故,“陳熹,我算曉得你大齡單身的理由了。”
陳熹看有人不大講理的攻擊,也不生氣,願聞其詳卻難改醫生的論調,“說說看,你找到症結,我好對症下藥。”
“因為陳醫生專挑人不想聽的話講。”
陳醫生受教,“跟你賠罪,我盡量改進。”
态度良好的人心思,已經妥帖地替人想到下一步乃至幾步了,烤紅薯都能傷到自己的大小姐,獨居且傷的主力手,他應當是不能指望她自力更生的。
“晚上想吃什麼,這附近順路的,你想想,趁着現在不那麼難受。别又說不想吃,皮膚組織受傷修複更加需要足夠的營養攝入。”
陳熹好脾性,許嬌娥反而覺得沒意思了,她不假思索回他,“沒胃口,想不出來。”
掃興也沒轍。
許嬌娥視線順着陳熹方向盤上白皙勁瘦的手,悄悄移到他的側臉,不曉得怎麼就轉了口風,“要不,去我家吧,叫外賣,晚上我請你,謝你今朝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