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周圍的冰竟全裂了。
白衣紅衣并肩而立,行了一禮。
全場鴉雀無聲。
半晌,太後鼓起掌來,“好,好,實在是好,你二人不虧是京城雙姝,實為女子楷模,這九節蕭便予你了,玄之、元音,孤重重有賞。”
底下人也是一驚,太後金口玉言,此句一出,這京城女子便獨二人冠絕,再無人能出其左右,而這“京城雙姝”之名,恐怕馬上就要傳開了。
而謝儀心中也并不平靜,九節蕭之意很是明顯了,這是場早已定好的考核,若是太後對她不滿,則這蕭便是要還回去的,而此時,太後明顯是中意于她。
皇家嗎,京城女眷多趨之若鹜。
之後各家女兒也是施展起來,琴棋書畫,各有千秋,但謝儀沒怎麼在意眼前。
“儀兒妹妹,莫要擔憂,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婚事,隻要沒有媒妁之言、父母之語,都還做不得數呢。”方元音看前方表演看得倒是認真,還拉着謝儀一齊看去,時不時點評上一番。
“謝琚姐姐幫元音解圍。”她湊近去,小聲說道,琚姐姐必然是看到她還沒下定決心,才主動解了這局。
想到剛剛方琚的舞劍,謝儀突然有了其他想法,她幼年體弱,曾養在江南,而琚姐姐不同,據說平川郡主長在北疆,曾在戰場殺敵,這野草,會與北疆有關嗎?
謝儀心中念着事,卻又怎都琢磨不明白,她不願打擾正津津有味看着世家女展示的方元音,便等到宴會結束才問起。
“玄之愚鈍,不知琚姐姐可否解答,這‘野草’究竟何意。”
卻見方元音指指天,又指指地,比了個噓聲的手勢,那雙星星般璀璨的眼眸衆流落出一絲狡黠,“儀兒妹妹,此事不可說。”
這京城多得是說不得的秘辛,如那不知何來的祥瑞之兆,如那衆人皆諱莫如深的人間疾苦,再如這不知指代何事的“野草”,謝儀深知此間規矩,自然不會追問。
她狀似惱怒地輕捶了方琚一下,被嬉笑着躲開了。
銀白的世界中,紅白并肩而行,也隻有此時,這兩位天生的貴女才有了幾分活人氣。
——
正月十五夜,城門口。
雪越來越大了,本就難熬的百姓又要過一道鬼門關。
幾個破爛的棚屋既擋不住風,也遮不住雪,但災民還是密密麻麻地擠在其間,試圖汲取一點溫暖。
人們都不怎麼動,睡着就沒那麼餓了,雖然很有可能一睡不醒。
即使幸運地醒來,身邊躺着的人也可能永遠不會再睜開眼,人們甚至不願意花氣力把他搬出去,就那麼硬撐着和冰涼的身體共處一室。
這場雪,太過漫長,長到多少人生死别離,長到多少人的一生便在此終結。
城門口正站着位男子,他面色凍得青白,唇色發紫,人一直在微微發抖,卻還是倔強地不肯離開。
林霁已經在這裡站了一天,之前那貴女差人發了些治風寒的草藥,确實救得很多人的性命,但救不了阿爺。
阿爺不是普通感冒,他開始發燒,持續不斷的高燒,阿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最原始的草藥治不了他,需要醫師來。
這也是林霁站在這裡的原因,他想進城,守城士兵跟着他也罷,幫他喊個人也罷,他隻是想找個醫師,救救阿爺的命。
但不行,他站了一整天,站到聽到換班的人讨論今日宮中的瑞雪宴,讨論那驚豔四座的絕世雙姝。
當真是人間悲喜不相通。
有士兵看不下去了,“小兄弟,不是我們不幫你,這口子是真不能開,否則就亂套了。你再站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到時候你也倒下了,誰照顧你阿爺呢?
何況生死有命,倒不如回去陪着,别見不到阿爺的最後一面。”
林霁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些士兵,那雙黑色的眸子有些瘆人,壓抑着極深的情緒,他擡頭望了望這巍峨的城牆,終究轉身離去。
不是他不想進去,而是自己的身體确實撐不下去了,林霁幾乎立不住,但阿爺現在必須有人照顧。
他穿越到現在,并未喜歡過這個時代,雖然遇到了好人,也碰到了壞人,但也從未,如此厭惡過這個時代。
隻是雪罷了,隻是食物罷了,他曾經體會不到的困難,如今卻成為無法跨越的天塹。為何有人在宴賓客,有人卻連活下來都如此艱難,那麼善良的阿爺,隻要小小一片藥片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在這裡,連請人看病的機會都沒有,何其不公?
他回到破爛的棚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阿爺,我剛剛去找了守城的護衛,馬上就有醫師來了,您再撐一會兒,堅持住好嗎?”他趴在老人的身旁,輕輕說道。
年邁的老人燒的渾身冒汗,但還是努力回着林霁的話“好,好,阿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