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順着那人踩出來的曲折小路前進,而是繞道一旁林子裡往前走,
仍然是一片寂靜,這周圍連個鳥獸聲都沒有,
白一走在最後,幾乎是下意識地蓋住了幾人的蹤迹,
掀開半人高的野草,白二終于見到了山谷全貌——這是一片非常開闊的空地,
沒錯,空地。
空蕩蕩的山谷連野草都少,褐色土壤裸漏在外,旁邊整整齊齊幾排馬廄,一陣風吹過,幾片葉子從山谷外飄進,徒增幾片綠色。
四人皆停在原地,
顯然,從周圍陳設來看,這裡曾經确實該是養過馬,
但現在,這裡沒有馬,也沒有人。
謝儀和林霁走上前去,此處土地已不松軟,但還是能明顯看出些痕迹,
該有上百匹馬同一時間向同一方向走去,
幾人順着山谷往前,竟還有一個出口!
與從山寨來時的路不同,此出口開闊平坦,足夠四馬并行,看着周邊草木,這路該是有個兩三年了。
如果,這寨子真的是從西戎那裡弄來這上百匹馬,先不考慮怎麼弄過來的,這一半黑半白的江湖人士一下子用上這麼多馬是要做些什麼呢?
事情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謝儀一雙遠山眉低沉,近些時日那股隐隐的不安感愈發強烈,她努力冷靜下來,
這些馬的來龍去脈信息太少,她确實一時想不明白,但從自己這裡着手呢,既然不是來選馬的。她和林霁為何會來到這裡,
謝儀忽地意識到什麼,猛地轉頭望向白一白二,“你二人為何讓我和林霁來挑馬?大當家?不對,把大當家當時與你們說的話再與我完整說一遍。”
總是端莊溫和的女子難得豎起眉頭,極為嚴厲,謝儀不敢深想,她确實有些慌張,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語氣,
女子垂在衣邊的手微微顫抖,
一溫熱之感傳來,餘光瞧見,原來林霁的手背輕輕與她碰了碰,
謝儀擡頭望去,卻見黑眸多是哀傷,卻還是扯出一個笑容,
他二人該是想到一處了,
雙生子也是一驚,白一愣了愣,接上話來,“我們前幾日與晚娘彙報這個月的生意,忽然被大當家的叫了去,他讓我們昨日之前把那批貨運回莊子,大當家的那天反複強調了好幾遍,要我二人記住。
待我們要走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來,喊我們回去,說我們若是得閑,碰上你二人,便可以把你們帶來挑兩匹馬,大當家說這事兒說得很随意。”
謝儀閉了閉眼,竭力沉住氣,“你們運的貨是什麼,可重要?這幾日,是不是,寨中人大多回來了?”短短幾個字,謝儀卻難以一口氣說完,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是啞了,幾乎聽不見,
“說來也是奇怪,那批貨沒什麼特殊的,就是些糧食罷了,至于寨中人,這一提,我才想起來,除了那些跟着出去辦事兒的弟兄,咱們這些走商的,竟然差不多都回來了。”
随着話音落地,猜測驗證,謝儀的心沉到谷底,她再回頭望了眼那個開闊空蕩的出口,已是下定決心,“我們回去!”
說不定還趕得上,他們隻離開了兩日而已,
女子不再顧什麼儀态,她隻是往山寨跑,雜草在臉上劃過幾縷血痕,
“白一白二,你們那兩匹馬借我們用于,我和林霁現在要回青城。”謝儀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隻是一心向前去,
去山寨,回青城,
入寨,翻身上馬,一雪衣一青衣,兩人迅速遠去,寨中隐約傳來幾聲狗吠。
謝儀腦中很亂,那無數征兆似乎都提醒着什麼,她隻能咬緊下唇,拼命往前去,
不會有事的,青城的人都是些好人,不會有事的,
她似乎又瞧見了謝家祠堂所見的諸天神佛,自己卻渺小如沙礫,在黑暗中不斷後退,
周圍景色轉瞬即逝,馬行飛速,
“謝儀!”身後林霁聲音響起,忽地把謝儀拉回現實,前方竟有一倒下的樹幹!
白衣女子猛地拉動缰繩,雙腿加緊,那馬一躍,幾近豎着挑了過去,
謝儀心髒急劇地跳動着,手心全是汗,險險落地,還沒回過神來,
這馬一趔趄,差點倒去,謝儀卻是沒抓穩,摔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