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子很容易就同意了謝儀的請求,還額外給了謝儀些人手和錢财,
說不得,這位三娘子心中還是有些偏向的,謝儀把胡三娘子給她的手令收起來,看向前方,
他們走的官道,正經商隊都會走官道,
蘭城和赤城的往來向來緊密,這幾年尤勝,雖然西陲三城一夕變了天,但這些商人也是隻多不少,
最多觀望兩天,瞧好赤城态度,就又大大方方的去做買賣了,
貨總不能爛在手中,
何況,如今雖沒擺在明面上,但算起來是和西戎人直接做買賣,裡面的門道可不少,這利潤也不一定是減了的。
商隊的車馬碾着不太平整的道路前行,木制的輪子崩開一個小石子,
正巧打在旁邊一倒在路邊的饑民身上,
那人該是在休息——石子打上去時他動了一下,但也僅限于動了下,證明還沒徹底閉上眼,周圍那些還不能上來瓜分他所剩無幾的家當。
謝儀眼神在這饑民身上頓了頓,沒什麼動作,隻保持着速度跟着商隊。
路過的行商有不少人也瞧見了這路邊的難民,大多數都如同看見一棵草般沒任何反應,少部分有些不忍的也隻是皺皺眉——沒有一輛馬車或者一個人停下來,
現在還走商的,都曉得這外面是個什麼光景,習慣了也好,麻木了也罷,他們都不會停下。
謝儀跟着車隊行走,他們這支商隊算個中等規模,有五十來号人,運的貨主要是些布料瓷器,如今局勢一變,不少商人都想分點利,試圖趁機沾手那大宗買賣的也是不少,
他們便是那蘭城商會中一個商人派來試水的,
如此身份低微,不易被注意到,但好好運作也有接觸到赤城上層人物的機會。
而胡三娘子在這方面也是相當大方,或者說,與謝儀可能帶來的利潤相比,這點投資實在算不得什麼。
出了蘭城,這商隊便歸謝儀統管,人物都是挑選過的,不隻有商人和明面上的護衛,胡三娘子還額外給了幾個武功不錯的好手隐藏其中,當然,也有謝儀特地要的幾個有點特殊才能的人,
說來胡三娘子那二十三面首還真有幾分效仿三千門客的意思,實在人才良多,會什麼的都能找來。
至于這些人是不是一條心,會不會有些安插進來的别有目的,謝儀并不擔心,
一來她在蘭城就不怎麼露面,除了群賢院那幾個該是沒多少人曉得她,更談不上派人手針對她了;二來,胡三娘子既然已經投了本錢,無論多少,都證明她還是有意向的,這人手自然挑選過,
在蘭城,若是連胡三娘子都挑不出最合适幹淨的,還帶着異心,那謝儀也沒辦法了。
這車隊在外人看上去是由林霁那位熟識的管事管理,謝儀把自己隐藏在其中,
為了不招搖,他們也沒有準備馬車——這種一看便是有個身份不一般的。
故而謝儀也隻能自己行走。
王錢是其中一個領頭的,他們這些人明面上都聽那管事兒的,但實際上不少人之前認識,負責的内容也不一樣,便還有幾個小頭目。
他此前還有些擔心,實在是謝儀一看就是貴人模樣,瞧着就不大經得起這般奔波,若在這路上累着了,苦的還是他們這些人,
但沒想到新主子走起路和他們差不多,雖然打扮古怪,吃那幹糧餅子也沒有過半點抱怨,還和周圍人相處不錯,
這王錢才放下點心,要知道當時這支莫名的隊伍剛剛組建起來,那天仙般的姑娘便給了他們個下馬威,一晚上立了好些規矩,當即有好幾個兄弟被趕出隊伍了,
本就不清楚這隊伍的目的是個什麼,隻說之後就聽那姑娘的了,但這新主子也不說個明白,還遮遮掩掩,
他心中不安生,怕是個事兒多的主,不明不白就把他們送到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王錢是見過那幾個面色冷峻的“商人”的,那是胡三娘子身邊的暗衛,他之前見過這幾個人出手,
誰家正經做買賣的車隊用得上三娘子的暗衛?
他有些胡思亂想也正常,
更何況,王錢瞄了眼隊伍中間正和他弟兄們交談的“醫女”,實在摸不着頭腦。
沒錯,隻有商隊中的管事和少數幾個人知道那個家中遭了難去赤城投奔親戚的醫女的真實身份——他們那位新主子。
王錢是真沒見過這種事兒,昨日還天仙般的人怎的今日就灰頭土臉打扮,連臉都變了——那令人過目難忘的面容變得其貌不揚,側面甚至還有一道疤!
這太古怪了。
謝儀并沒有注意其中一個領隊頻頻回頭看她,即使注意到了也不會在意。
路途勞頓,這些走商的知道的總是很多,天南海北,各種奇事,謝儀和這些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講着話,卻又忍不住走神。
說來,她如今這個身份也是臨時起意,
那日胡三娘子輕輕一笑,帶來一面首,這面首正會這“改頭換面”之術,
其手法出神入化,令人驚歎,
那人抹了把臉,隻見面相有些陰柔但不顯女氣的男子變成了個帶着英氣的女子,明明面部輪廓沒變,五官也沒個大動,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實在神奇。
也正是瞧見這一手,謝儀才有了新的想法,
她在這面首的幫助下遮掩了原本的面貌,扮成了個清秀女子,本極容易留下深刻印象的面容變得普通了很多,
至于那道疤痕,是這位“面首”聽完謝儀的要求後主動加的,
這位當真是個妙人兒,隻一筆,讓原本有些呆闆的妝容生動起來,似乎連背後的故事人們都可以想象一二,若是不知内裡,必然不會有人質疑面容的真假。
這手段大概能留存個一個月左右,平日裡沾水觸碰什麼的都沒什麼問題,若不維護,一個月後會那面容上的汁液白粉一類的會自己脫離,慢慢回複原本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