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婠婠見這二人身手極佳,又言之鑿鑿,心頭便信了大半。片刻後,她才颔首答應。
聞昱望向淩蕪,淩蕪會意取下了腰間挂着的琉璃瓶,輕輕抛了過去。聞昱伸手接過打開,便見崔婠婠化為一縷紅光被收進琉璃瓶中。
許庭之瞧着眼前的場景,見鬼魅已被二人收服,正要出聲,便被身旁的淩蕪冷冷的掃了一眼。他悻悻的閉上嘴,眼神不住地往聞昱身上瞟,奈何這位神官大人并沒有與他對視的意思。
淩蕪輕聲念訣,反手一揮,便将許庭之圈在了一道赤金色的光環裡。許庭之走不出這個圈,外面的妖邪也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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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昱擡步走到淩蕪身側,便聽她淡聲開口:“這人太吵了。而且現下夢妖還未現身,先将他關在結界裡安全一些。”
“夢妖便是醉夢樓主,那他們口中的主人又是?”聞昱頓了下,眉心一緊:“莫不是......”
他雖未言明,但淩蕪卻明白了。
芳園的主人是醉夢樓主,也就是夢妖。而夢妖的主人,特意請他們來看戲的極有可能是那黑袍人。
時候已是深夜,夜色濃重,星光黯淡,天邊那輪蛾眉月也隐在了雲後面。
起先聞昱看見的那些面色怪異的看客,此刻也已沒了影迹。此刻的芳園,異常安靜,連一絲風聲也沒有。立在戲台旁的老樹枝丫,在這片濃稠的寂靜中都顯得詭秘了些。
旁邊的閣樓處傳來些聲響,是老舊的木質階梯被踩踏發出的咯吱咯吱聲。
聞昱就是在這時候,聽見了一道極輕的笑聲。
循聲擡眸望去,有一人從那閣樓洞開的大門處邁步而出。
這是一個身着藏藍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眉眼昳麗,手中搖着一把鑲了金邊的折扇。
“主人請二位貴客來觀戲,不成想二位竟砸了我這出戲。”男子含笑道。
這年輕男子便是醉夢樓主,或者說是,夢妖。
聞昱握緊了手中的滄溟劍,“看了這麼久的戲,樓主終于肯現身了。”
淩蕪不語,隻閑閑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位樓主,便移開目光心下腹诽:這夢妖也不知從何處學來的這番做作模樣,委實有些辣眼睛。
“二位都要将我的台柱子帶走了,我這個樓主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淩蕪懶怠聽他多話,冷笑道:“少扯這些閑篇兒了。吸了玉晴的殘魂,又借着崔婠婠的手引得那些人困于美夢,再取他們性命。犯下這幾樁人命案子,現下便一并結算吧。”
夢妖臉上笑意不減,隻輕輕搖着手裡的折扇:“淩姑娘不妨先看看身邊這位聞公子吧......”
淩蕪側首望向聞昱,才發現他有些不對勁。聞昱的神色神色悲怆,眉心緊蹙,便知他此刻陷在了一個不甚美妙的迷夢裡。
方才言語間,聞昱竟也悄不聲兒的中了這妖物的夢殺術。
隻是,這妖物是何時對聞昱下手的,又是依憑着什麼東西呢?
淩蕪一邊細細回想,一邊打量着聞昱,倏地,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是戲票,那小厮給的戲票上定是有夢妖做的手腳。
隻是夢妖能如此淡然的挑破此事,聞昱身上的夢殺術恐怕與許庭之先前所中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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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淩蕪卻不慌不忙的看向夢妖,垂着的皓腕輕轉間,手中便握緊了那條長鞭。夜色下,流火藤泛着赤金色的火光。
“淩姑娘竟絲毫不在意這位聞公子的生死麼?”夢妖面色一滞,聲音裡有些詫異。
淩蕪手腕微震,流火藤如長蛟出水,倏忽間已點向夢妖咽喉。長鞭疾若閃電,鞭梢破空之聲在這沉寂的庭中竟分外顯著。夢妖未料到她出手如此迅疾,慌忙側身避讓,卻見那長鞭似有靈性,中途陡然變向,如影随形追襲而來。"啪"的一聲脆響,鞭梢在他左頰留下一道冒着青煙的血痕。
“他的生死就無須你操心了。“淩蕪掀了掀眼簾,寒聲道:“再者說,你死了,這夢殺術一樣能解。”
而且,她相信,聞昱絕不會沉溺于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