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飛光看到他,神情立馬一松,怕餘夜霜站不穩,還舉起雙手試圖虛護住他大臂内側。
餘夜霜很怕癢,立馬一躲。
“豆漿喝完了沒?”路飛光先開口,他站起來拉着餘夜霜走。
“喝完了。”餘夜霜舌頭一卷,回味了一下豆漿的味道,“你是在幾窗口買的?”
路飛光笑笑,“你喜歡啊?”
“還行。”那就是喜歡啊。
路飛光現在已經能聽懂餘夜霜大部分客觀表達的意思了。
還行就是不錯。
不錯就是非常好。
一般就是不喜歡。
不喜歡就是再也不要見到,十分讨厭。
“所以?是哪個窗口的?”餘夜霜又問了一遍。
“你喜歡,我會每天買給你。不用特地知道是哪個窗口。”路飛光說完還等着餘夜霜回答,對方卻突然沉默。
他臉上的笑容一僵,因為餘夜霜大部分的沉默,都代表着一個意思。
路飛光立馬想轉移話題,旁邊餘夜霜語氣十分不解地說,“可是,你确實不可能每天都買給我啊。”
“連我自己都不可能每天買給自己。我問你窗口是幾号,也并不是想阻止你給我買。我隻是想,如果哪天突然想喝的時候,我自己也可以給自己買。”
什麼每天,什麼永遠。
請别說這些會給你自己增加負擔的副詞好嗎?
他絕對不要讓自己再一次成為任何病句裡的錯誤詞。
他絕對不要成為别人人生長句裡的多餘詞。
*
餘夜霜往前,卻被停下腳步的路飛光拽的向後站住。
“我可以做到。”
路飛光低着頭,眼神聚焦在餘夜霜被拽住的白皙小臂上。
餘夜霜心裡歎口氣,知道對方是又開始軸上了。
一般解決這種狀況,好用的就是那幾招:順應對方答案,轉移當下話題或者直接選擇生氣。
唔,雖然全部都是消極的應對策略……但有用。
現在這個話題,餘夜霜不想順應對方的答案裝聾作瞎,隻能選擇轉移重點。
“你下午是不是沒吃飯?要不要去餐廳買點什麼?時間應該還來得及。”腳步一轉就準備拉着人去餐廳。
結果——
诶?用力。
诶?再用力。
……沒拉動。
餘夜霜轉頭,心一橫準備使用第三招,“你——”
“你知道我剛剛去哪裡了嗎?”路飛光目光灼亮,高聳眉骨遮下的陰影裡,瞳孔随着不平靜的心情,微微收縮。
餘夜霜一愣,“我不知道。”
“我去搬宿舍了。”
路飛光觀察着餘夜霜的神情變化,看到對方微疑惑的表情,繼續說,“我主動提出跟張重重換宿舍,班主任同意了。”
餘夜霜臉色一變,下意識想抽回手臂,退到自己的舒适範圍,卻發現自己被拽得很緊,根本掙不開,“你——”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要,不好,不行。可能還有一句為什麼。”
路飛光看着餘夜霜緊繃的嘴角,心裡一直努力壓着的情緒,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
他每一步強勢的逼近,向餘夜霜烘出的因子都沾染着穿透熔爐銅面般的燙。
“都不重要。我現在。此刻。想要告訴你的是。以後,你讨厭的那些我都要做,你不喜歡的那些我全要說。”
“為什麼不能說每天?為什麼不想聽永遠?為什麼害怕自己是承諾詞之後的負擔?你為什麼要替别人考慮他未來會不會累?”
“餘夜霜。這是第二遍。隻要你喜歡,不管任何東西,我都會,每天,每天,每天,帶給你。”
這句話,幾乎是踩着餘夜霜的呼吸一下一下跳出來的。
餘夜霜從驚愕中回神,眼眸微深地望向被情緒裹住的路飛光。
他其實是有點害怕這樣的路飛光的,所以剛剛一直連眼神都不敢跟面前的人對上。
太炙熱了,燎得他發痛。
甚至讓他産生了一種,哪怕自己被那簇火燃成灰燼,也會在下一秒被路飛光不差絲毫地握進手心的錯覺。
同時,餘夜霜毫不懷疑。如果他現在還繼續反駁,路飛光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撲到他脖頸的大動脈上,把他咬死的。
但是。
他真不知道路飛光是哪裡來的自信,敢這麼輕易的對他這種不算掏心掏肺的人說這些話。
也許,對很多人來說,承諾就像一餐華而不實盛宴。隻需要當下做的人滿意,吃的人也滿意,至于到底能抵多久的餓,到底消化多少天會徹底消散,沒人會去糾結。
好吧。餘夜霜想。如果是路飛光非要他看這一場水中月,夢中餐的話。
他會努力配合,假裝睡着的。
因為……
謝謝你。
真的有想要把我當成可以說永遠的朋友。
*
路飛光是濃烈的火,餘夜霜以為自己是泉,想要澆對方一個理智回籠。
所以,餘夜霜變得非常非常配合,乖巧點頭,兩彎含波微蕩的明眸就那麼蘆葦輕掃般凝着路飛光,他說,“好。”
由着路飛光從他的發尾摸到後頸,由着對方擁抱完後還一定牽着他走。
餘夜霜不知道,對路飛光來說,他可以是很多,是月,是葉,是光,是海。
而此刻,他還是風——
永遠吹不滅路飛光心原上的火。